张麟轩无奈道:“好好好,都依你。”
求凰的神色是得意加满意,然后微微仰起头,双手负后,一副上级官员命令下级官员的样子说道:“先不追究了,吃饭吧。”
张麟轩站起身,笑道:“得令。”
求凰背过身去,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笑意难掩。
由于张麟轩不在让王府内的老厨子帮着提供早饭,所以芳槐柳序的每日早饭都是由求凰负责,既然要吃饭,求凰自然是要去院中小灶去清早煮的粥了。
求凰走后,张麟轩身后的屋门忽然打开,宋珺宓站在门内,嗤笑道:“心思极深的七公子,竟然看不穿一个女子的把戏?”
张麟轩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懂个屁,老子的媳妇,老子自己乐意宠着。”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张麟轩转过身来,有些自我怀疑道:“哎呀我去,这好像是我的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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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如今的各处街道上,多了许多临时摆摊做生意,道人的卦摊生意最近不太乐观,连续两日已经没有一文钱进账了,日子过得愈发有些艰难。在道人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做生意时,忽然来了一位客人。一位今日没有背剑的剑客,张欣楠。
道人赶忙将道旗靠在墙角,然后恭敬地喊了一生师兄,紧接着十分热情地把剑客迎进自己的家门,待剑客落座,又忙着给沏了一杯热茶。
张欣楠不禁笑道:“算了,别忙活了。今日不曾佩剑,就是找你闲聊几句,坐一会儿就走。”
“别呀,师兄好不容易来一趟,哪能待一会就走呢。”道人笑道。
“那就多坐一会。”
道人脸上笑容不改,但心里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两巴掌,没事装什么大尾巴狼,跟他客气什么啊。道人倒不是若说如何厌恶剑客,连多待一会都不让,其实就是有些害怕,害怕他抡剑就砍,自己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他一剑,看着是没配剑,你一招手那剑不就自己飞来了?
至于道人为何如此笃定眼前之人,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实在是相处的时间太长,对张欣楠的脾气极为了解的缘故。这家伙好说话时,谁都能聊上一句,不好说话时,等着挨打就是。还记得求学之时,那时候的年轻道人是个极闹腾的,因为不会审时度势,再加上在先生那边言语无忌惯了,所以可没少张欣楠的挨打,以至于到现在一见就怕。
张欣楠抿了口茶,滋味尚可。点点头,然后问道:“买了这间私塾,是准备日后高价售出,赚些银子呢,还是就真的打算在此安家了?”
“修道之人,本该居无定所,随遇而安,但师弟漂泊久了,说实话真不愿意挪窝了。”道人笑容真诚。
“混吃等死,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毕竟修不得长生,所以总会有那迟暮之年,考虑考虑晚年生活也是不错,更何况如今虽然收了个暂时还不肯认我作师父的小徒弟,但怎么说也算是有人传承了。人的一生,就像是一盏油灯,总有那油尽灯枯之时,若是能在一生结束之前,帮着点亮其它的一盏或者两盏灯火,也是无憾。”
“为何都是这样暮气沉沉的,你如此,小九也如此。”
“师弟我是无牵无挂,是看破生死的不在意,算不得暮气沉沉,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男女情爱一事,在师弟看来终究还是小道,虽然它有它的美好,但若是一生都只将眼光局限于此,于修道的漫长时光来讲,不免就有些买椟还珠的意味了。”
张欣楠对此不做过多评价,师弟两人的道不同而已,说不好谁对谁错。张欣楠饮尽杯中的剩余茶水,沉声道:“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道人笑道:“师兄尽管问,师弟知无不言。”
“那份名单的用意何在。”虽是问题,但张欣楠确实陈述语气。
道人反问道:“师兄再借到剑后本该就此离去,飞升天外,与‘他’一战,迟迟不肯走,又是为何呢?”
“受人所托。”
道人回道:“师弟也是忠人之事。”
张欣楠沉声道:“我所说的人,就在当下。”
道人笑道:“师弟所说的人,在河流的上游和下游,就是不在此间。”
张欣楠忽然笑道:“看样子,你跟他两个人,还是走到了那一步。”
“尚未可知。”
“也罢,懒得管了。以后回去了,记得相互之间好好说话,争吵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到时候,师兄若是还在的话,师弟就回去。”
“随你。”
说完最后两个字,张欣楠便起身离去,走到门外时,道人忽然在他身后做了个极为幼稚动作,双手结剑指,交叉在胸前,蹲在地上,然后蹦的老高,双臂在空中展开,高声开怀道:“师兄加油!师兄必胜!”
一如当年,还是那样幼稚。当下唯一的不同,就是当年有两只幼稚鬼一起做这样让人没眼看的动作,现在只剩下一个幼稚鬼了。
张欣楠并未转身,背对着道人,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不出意外的话,师兄弟俩人,应该是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