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老者见他如此开门见山,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先前准备一番措辞看来是用不上了。老人笑问道:“我为何要还给你?”
“既然从未发生,那便应该一切如常。”
黄衫老人反问道:“怎么个一切如常。”
白衣之人微微蹙眉道:“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知道顺坡下驴的道理?非要逼着我取走河水你才乐意?”
对于面前之人言语间的那份威胁之意,老人并不在乎,依旧笑道:“你神通广大,想做什么自然就做什么,说这话与我听,适合道理吗?不会真以为我这山中人怕你?当年的你自然两说,可如今的你嘛,指不定是个什么‘东西’呢,这般也要我怕你,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张欣楠一只手拎着那个从天上之人看到自己那一刻起,便被自己一剑敲晕的男人,另一只手提着那柄尚未归鞘的长剑,缓缓来到两人身边,淡淡道:“若是再加上这把剑,就说的过去了吧。”
老人仍是笑道:“威胁鬼差,扰乱阴阳秩序的罪名,二位可能承担的起?若是老朽没记错的话,儒家还欠我们幽冥一个说法呢,二位,不会如此不知轻重吧?”
一道剑光顿时洞穿了老人的眉心。
黄衫老者站在原地,等到自己的身体彻底磨灭了剑气剑意之后,伤口这才开始缓缓愈合。等到恢复完毕,老人不禁伸手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无奈。修补剑伤,耗损些修为不算什么,吃一两只恶鬼也就弥补过来了,不过这被一剑洞穿的疼痛却是真疼啊,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啊。
白衣之人在一旁幸灾乐祸,不禁拍手叫好,“老虎的屁股可摸不得呦。”
剑客淡淡道:“老朽?装的久了,摆不正自己的身份了是吧?”
黄衫老者无奈作揖道:“是师弟错了,师兄教训的是。师弟日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会这般无礼了。”
“方才他看向这里的时候,为何不出来见一见?”
老人神色如常,言语听着极为真诚,道:“他?谁啊?师弟认识吗?不能够吧,师弟整日带在山中,哪里认识什么外人。”
听见外人两字,剑客脸上不禁多了些笑意。不过随后还是厉声说道:“东西拿来,牢笼留下,你可以走了。”
“这……师兄,”
老人的话还未说完,张欣楠倒持剑锋,打断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黄衫老者指了指被张欣楠提在手中的昏厥男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硬着头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显然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后手。事后好凭此能够让他平安回到荒原金帐。”
张欣楠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后手?这么说你算帮凶咯?看样子要等八月十五那天,让他老人家亲自来一趟人间,顺道带你回去了?”
老人一副恨不得打死那个昏厥男子的模样,但到了张欣楠这边依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还望师兄顾忌同门之谊啊。”
张欣楠忽然看向那位白衣白发之人,问道:“你以为呢?”
只见这位白衣之人,眉眼微动,好似卧蚕蠕动,又好似山下桃花骤开。阴霾散去,月光映衬之下,不觉有些醉人心魄,朱唇轻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如常就好。毕竟朔方城大考在即,就莫要再横生枝节了。”
张欣楠收回视线,将手中男子推给黄衫老人,然后背对着白衣之人,淡淡说道:“长的还是那般令人作呕。”
“也不知是谁当初让我靠脸取胜来的,怎么如今就千般嫌弃起来了?”白衣之人轻笑道。
张欣楠像是忽然记起什么,猛然转头看向白衣白发之人以及黄衫老者。
前者笑而不语。
后者有些无可奈何。
张欣楠不禁哑然失笑,喃喃自语道:“世界事,难逃轮回二字。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谁说不是呢。纵使当年是为了世间大义,不得不做那薄情寡义的之事,可说到底还是伤害了无辜之人。今生今世还个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白衣之人唏嘘道。
很久很久以前的当年,有一个人站在万丈琼楼之巅,心灰意冷,纵身一跃,坠向了黑暗之渊,千百年不得挣脱。可那负心之人却早已将她忘却。
如今不过是跟他要一根红绳而已,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