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之后,红袍男子忽然化作一只体型巨大,生着一身鲜艳红色毛皮的狐狸,一下子跃入水中。片刻之后,男子才重新化作人形,站在依旧平静的湖面之上。不过男子的嘴角却多了一丝血迹,身旁更是悬着一块生肉,像是被直接从他人身长撕咬下来的。
红袍男子俯身望去,皱眉沉声道“一个阶下囚,也敢大言不惭?!”
白衣男子站在一旁,对于方才的一幕,他看过就算,并不会说什么。他望向远方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名中年儒士,瞧着衣着打扮,虽头戴一支特殊的白玉簪子,但却没有山主应有的那块代表身份的玉牌,所以应该只是一位书院的副山主,而非山主。那位儒士视乎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作揖行礼之后,微微颔首,白衣男子便收回了目光。
既然礼数周到,且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没理由再难为一位后辈了。
白衣男子也是望向湖水之下,淡淡说道“其实你并不应该盼着那群家伙们回来,相反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们回来。因为他们归来的那一天,就会是你以后的忌日,一个没人祭拜的忌日。”
湖底之下,此刻那一双眼中充满怨愤的家伙,再听见白衣男子的话语之后,忽然咆哮一声,原本平静的湖面骤然间风浪不止。
白衣男子用脚尖轻轻一点,湖水便重新归于平静。他抬起头,望向苍穹,似在遥忆往昔,言语如水面一般平静地说道“那场人妖两族之战,平心而论,人族固然有错在先,但我妖族的所作所为,真是有愧先祖。十方阁依法惩处,当初看来的确好似是重人族而轻我妖族,但若是如今再看,难不成你们依旧还是未能看出其中端倪?”
这位如今世人公认的,最没有争议山上仙人,在提及往事时,却依旧自称妖族。此刻的他不禁有些失望,有些人的固执,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山间忽起微风,风至山巅,不禁卷起层层雪,雪落凝霜在心田。
这位仙人,此刻对自己真的很失望。失望于自己空有一身通天修为,却一辈子只能画地为牢,失望于自己的有心无力,无法帮着这个世间做出改变。
平静的湖面,忽然荡起一圈涟漪,涟漪还未归于平静,紧着又是一圈,好似有人在湖面之上行走。
白衣男子与红袍男子忽然转身,他们两人的身后竟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人,一位道士模样,一位白发黑衣。白衣男子并未在他们身上察觉到天地元气的波动,看来要么是纯粹的无境之人,要么就是一位修为高深,就连他也看不出深浅的山巅修士了。白衣男子自然是更倾向于后者。
四人相互见礼。
等到众人都起身之后,白衣男子又是对着道人郑重地打了个道门稽首。
道人见状,不由得笑问道“是源自于内心深处对那位的尊重,故而便愿意对天下道人都多分敬意?”
“授业之恩,无以为报,便只能作些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实你这样做,骑牛的还是挺欣慰的。”
听到骑牛的三个字,红袍男子不由得面色一沉。
白衣男子立刻提醒道“天龙,不得无礼。”
道人随口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当年那个跟着张欣楠一起来我这偷酒吃小狐狸,如今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啊。”
红袍男子忽然面露喜色,“您,您是陆师叔?”
道人点点头,一脸欠揍的贱兮兮模样,“乖。”
红袍男子有些无语。
白衣男子问道“师叔,那您身边的这位是?”
“我这只水鬼,途径此处,无意间听见了你们的一些心声言语,看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如今都很失望啊。所以你们神通广大,且乐于助人的师叔,也就是我,给你送希望来了。”道人嬉皮笑脸,伸手指了指身边这位白发黑衣之人,“这就是日后的希望所在。”
两人不禁顺着道人手指望去,只见这位方才身上还没有半分天地元气流动的白发黑衣之人,不知为何,身上忽然间多了几分鸟兽之物的神韵。两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因为这份鸟兽之物的神韵太过尊贵,说不定会是那早就已经绝迹的凤属一类。
道人笑道“不要轻易的质疑自己跟这个世界,始终都要相信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个世界,我们为之所付出的努力,其实并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千百年之后必有会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既然我们都不愿意做这个后人,那就请努力地做好这个前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