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瞧着身边这个脸部肿胀的猪头,十分克制,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张欣楠背对着老人,淡淡道“换个模样见我,不用说跟我废话,这门秘术我比你懂。有些事,接下来你我之间若是聊明白了,我就离开。”
老者用手掌握住年轻自己的脑袋,然后点头笑道“好嘞。”
老人的话音刚落,一团白雾便顿时升起,然后瞬间将老人与年轻人都包裹住。待到雾气散去,一位身着白衣,腰间挂着一柄袖珍木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张欣楠眼前,他手中握着一柄黑色折扇。相较于方才的两者,此刻的中年男子则更加正经一些,神态从容,举止淡雅,给人一种超逸洒脱的感觉。
男子重复一了遍先前老人说过的话,“师弟武钊,见过大师兄。”
张欣楠正色道“俗礼就免了吧。”
“不知师兄来此,所谓何事?”中年男子问道。
“偶然间找回了点记忆,所以想跟你求证一些事情。”张欣楠平静答道。
“师兄请讲。”
“各司其职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了吗?还有我很搞不懂你们究竟看上了我徒弟哪点?”张欣楠说话时,神色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对于某些事,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改变,如此便不如不知。所以他对张麟轩的私事其实参与不多,顶多是借着某人撕开的口子说些能说的事情而已。至于练剑,自然是倾囊相授,但自己这个徒弟能学多少,以后能不能凭此保命,就全看自身造化了。
张欣楠对于“拔苗助长”四字其实极为反感,若是一个修行者对待修行,还要寄希望于他人能够帮着自己“拔高禾苗”,从而走捷径,一步登天,那么你就不配修行。心若不是不定,一切皆是空谈。况且那禾苗最后的下场可是人尽皆知,毕竟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买卖。
同样张欣楠对于那些限制修行者修行,抑制其达到当下本该达到的高度,从而求个厚积薄发,连续破开数境这样的做法,也不喜欢。而无论是眼前的中年男子,还是当初在朔方城摆摊算卦的道人,都很喜欢,也很擅长这么做。
男子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能告诉师兄的也就只有我的打算,其他人的想法,不想猜也猜不到,所以无法告知师兄,还望师兄恕罪。”
张欣楠忽然间罕见地露出担忧之色,心中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仍旧不死心地问道“非要如此行事吗?就不能再等一个甲子吗?”
武钊反问道“师兄可是在为天下计?若是如此,师弟愿意再等上一等。可若不是,请师兄恕师弟实难从命。”
“你的还是我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其实终归都是一家人啊。”张欣楠神色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
武钊瞧见这一幕,不禁有些诧异。自己记忆中的师兄似乎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如今这是怎么了?两人问剑之日想来不会太晚,若是以这样事事都要牵挂的剑心去出剑应敌,恐怕要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武钊摇摇头,讥笑道“师兄认为是一家人,可大多数人却不会如此认为。相反他们只会将其视为异端,然后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之。”
“当年确实是他们有错在先。”
“一人犯错,便要株连九族吗?对此毫不知情的家中亲眷,难不成也有罪?那无忧无虑,牙牙学语的门外稚童难不成也有罪?老迈昏聩之人,整日所做不过是躺在门外的摇椅上,晒晒太阳,难不成也有罪?甚至还有那早就断了联系的远房表亲,难不成也有罪?”
张欣楠默默地望着远方,似乎想要辩解一下,但是却无话可说。
他人有罪,依法惩处就是,祸及满门,实属不该。而那件事波及之大,仅用一个“祸及满门”来形容,不免有些贻笑大方。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师兄,其实一切早已注定,以你一人之力,什么也改变不了。你若是不想让你那个徒弟牵扯其中的话,那就想个办法他离开北境吧。他这个做师叔的实在是没什么本事帮他了,自求多福吧。”
剑客身形一闪而逝,来到荒原之中的一处高山,坐在山巅之上,沐浴春风。
若说如今还有什么解忧之物的话,似乎就只有这山巅之上的阵阵春风了。
剑客举目眺望,却不知该看什么,反正就是一直向着远处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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