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金龙抬起枯萎的双手,老态龙钟点起一根烟,烟雾缕缕升起,将他憔悴的面孔遮的虚虚掩掩,朦胧不清。
我半起身倚靠着墙壁,病房内的灯光渐渐暗淡,江海和古风坐在旁侧皆没有说话,我注意到古风不停摩擦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睛扫过聂金龙的一举一动,不停分析思索。
我深呼吸一口气,眯起眼睛,略带微笑“聂董,就剩我们几人了,可否敞开心扉的聊聊?”
聂金龙没有抬头看我,将烟放下,抿了口杯中热气腾腾的水,缓缓沙哑道:“青犬,是不是如果抓不到凶手,我就要成天出门被警察看管着?”
我微微点头“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别无他法。当然,如果聂董肯说出心里的秘密,我想凶手想逃也逃不掉,到时候谁也没有理由拘束您,不是么?”
“明白了。”聂金龙若有所思的看向我们三人“那就聊聊吧,不过这故事有些长,你们要耐心的听下去。”
“好。”
“我和王强等人其实早就认识,那还是在二十余年前,我只身离开家乡的时候”
1985年,改革开放初期。
聂金龙当时还仅仅是个二十四岁的孩子,在西北的农村与家中父母共同耕地,日子安稳太平,父母给他相中了个隔壁村的女孩,托媒人从中搭线,两家定下了婚期。
当时的聂金龙并没有自主恋爱的意识,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子里,所有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例外,知道自己要娶媳妇,也很开心。
但没过多久,就在两家下完聘礼,定下婚约后,聂金龙却偶然发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与他人有染,而那人还是村书记家的儿子。
小地方,权力当天,山高皇帝远。
父母都劝说聂金龙忍下此事,不要得罪当官的,当时聂金龙生性懦弱,但很聪明,他也知道父母此生都不会脱离村子,为了家庭的安全着想,虽然不满,也只能忍耐下来,只盼得婚后她们两人能够断绝联系,正常过日子。
直到结婚当天。
张罗打鼓,红绸漫天,聂金龙喝了许多的酒,在他晃晃悠悠想去上厕所时,却看到了光天化日下正在牛棚中偷,情的妻子和村书记的儿子。
外面祝语不断,歌声嘹亮,里面呻,吟不止,肉,体,翻滚。
聂金龙怒了,借着酒劲抄起旁侧的铡刀冲进了牛棚中,将那两具赤裸裸的躯体染成了血红色,呻,吟声也变成了惨叫厉嚎。
村书记儿子残废,两手共丢了八根手指,妻子毁容,浑身十几道疤痕,奄奄一息。
聂金龙在众人的捉拿下逃离了村子,独自在山上的破洞中躲了一天,深夜他潜回到家中,看到灯火中抱头哭泣,身上由于被殴打伤痕累累的父母,他心疼的劝说两人一起逃命。
哪知村书记早已埋伏好人等待他的回来,被迫之下,聂金龙凭着一把砍刀,在猎枪和棍棒中冲出了人群,逃进山里,当时身上遍布伤口,在林中走了一夜,后得路过的商人所救,侥幸活了下来。
而救他的商队中,正有北郊焚尸案内的四位死者,当时王强等人年纪也不大,于是在途中他们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虽思念父母,但聂金龙知道凭借自己孤身一人,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琢磨许多个夜晚后,他决定跟随商队同行,做个下手。
商队的领头是王强的父亲,因聂金龙的聪明能干,渐渐对其另眼相看,待得他们回到南方后,聂金龙一跃成为了当时王强父亲的助手兼管家。
正在聂金龙以为好日子快要来临时,王强父亲的产业却遭到了当地其他商人的排挤和打压,在激烈的竞争后,王强父亲破产,负债自杀。那些员工和老朋友见大势已去,纷纷离开,只剩下了聂金龙、王强等五个孩子在城市中苟活。
聂金龙无家无业,凭借着王强父亲留给王强的最后一点家底,准备从头干起,几人商量后,觉得资金不足,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几个月后,王强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聂金龙说到这里,气息不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我和江海、古风正听的兴致勃勃,见至此而断有些失落。
“王强说了什么消息?”我追言问道。
聂金龙抬起头看了我们三人一圈,犹豫道:“我不知道你们带没带录音设备,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我只是在讲一个玩笑,并不是事实,你们真的录音,出去后我也不会承认的。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搬倒我,我告诉你们的目的,是抓住凶手,而不是自投罗网,懂吗?”
我眼睛瞥到江海衣服上插着的录音笔,皱眉摇摇头,江海犹豫几秒,将录音笔摘下关闭,起身放到聂金龙的身前。
我们都知道,聂金龙的关系网涉及到的人物太多,他的地位和势力绝不是凭着一段录音就可以推倒的,与其做无用功,不如让他放下心来,将真相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