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带着众人离开,婉清神情淡然,伸手擦掉眼泪,已换上一幅冷默之色。
她瞅着婉清的侧面,思及入宫后的一切心下更是酸涩,失声道:“一直以来我已经快要分不清楚,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恨我,可是那日去你殿里看你后,我就已经知道你是故意如此。”
婉清沉默不语,她顺势起身,将婉清拉着坐下,婉清这回没有反抗。
她心下沉重,幽幽道:“我知道你心里顾忌着什么,你曾经在宫里教训了不少人,对我与玉儿从来也不给好脸色看,那是因为你要让她们觉得,我们是真的彻底成了仇人,太后现下已经不值得一提,你依旧这样是怕其它妃嫔认为,这一切原本就是我们谋划好的,她们会觉得我们阴险,甚至会将我视为公敌,这样的话我一直以来所忍的一切,也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婉清沉声道:“小姐既然知道今日就不该做这样的事。”
她凝眉问:“你带着绝望走上这条路,更多原因是因为我,而你却让我看着你去死,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对我有点残忍?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婉清盯着她半晌,动了动唇,嘲弄一笑说:“小姐从小就对婉清好,小姐对婉清的好没有一点心思与目的,这才让婉清如此心甘情愿,可是——可是有时婉清真讨厌小姐这样,讨厌小姐对婉清好。”
她抬眸不安问:“那你是希望你跟在我身边,我天天打你天天骂你?你会舒服一些?”婉清听后哭笑不得,她转而小声问,“你不是常说不要因为别人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得,那我天天打你骂你,我自己也跟着生气,何况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干嘛要这样?我吃多了?”
婉清失声一笑,哭笑不得说:“婉清真是对小姐无语,这么严肃的事情小姐也拿来开玩笑。”
她拉过婉清的手,甚是认真道:“我也是非常严肃,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些,你不要当我是开玩笑的,而且我刚才讲的是事实,难道你当真希望我那样待你不成?”婉清动了动唇,遂便不于言他。
她沉声又道:“此前陛下说亲人之间是相互的,你与玉儿从小跟着我,比燕姐与蓉妹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你同玉儿与我情同姐妹,你们两个心地善良,是我从小就看在眼里的,你希望我能好起来,我又怎么能瞅着你去死,如果你真的如此绝决,我将来怎么对千乘王交待?”
婉清泛了泛眼泪,嘲弄笑说:“婉清觉得活着太累,特别是在这宫里活着,这里的一切让婉清的心更是寒透了,婉清也没力气再闹了,还不如就此了断。”
她拉过婉清手,语重心长道:“活着太累咱们就学着让自己活得不那么累,总会有开心的事情能做,何况你现下是怀有皇嗣的人,这个孩子就是希望,现在我也有了孩子,将来够我们围着他们热闹好一阵子的,你说是不是?”婉清不动,她续说,“陛下虽是紧张皇嗣,可是也同样也不希望你如此,相信你与陛下同眠共枕这些日子,你应该不恨陛下了。”
婉清凝了凝眉,半晌说了一句:“陛下这个人,有时确实可恨,可有时——有时却让人恨不起来。”
她松了口气,笑说:“那是因为你心地善良,你能体谅别人,所以陛下真心实意的宠你,渐渐你心里的恨就消了。”
婉清喃喃念道:“善良?婉清觉得自己像厉鬼。”
她微笑说:“陛下说他一直不信你真会对付我,其实陛下他看人有时比我还准,如果你是厉鬼的话,我想这宫里没有几人能算得上是人。”婉清不语,她转而问,“你看我腹中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婉清无奈一笑回:“这个时候哪能看出来。”
她打量着婉清肚子,笑说:“可我看出你的肚子里是个男孩,正在跟我招手对我说,不要欺负他的母亲。”婉清瞅了一眼自己腹中胎儿,眼泪猛然落下,抬头泛了泛眼,可眼泪却是止不住往下掉,她续说,“你不能这样疼都没有疼过他,就想要夺走他的生命,这个孩子怎么也是你活下去的希望,何况你还有我和玉儿呢,不是吗?”
婉清听后已是痛哭不已,她知道她触碰到了婉清深处,那颗最想坚持却又软弱的位置,这便伸手抱住婉清,幽幽道:“所以咱们要好好活着,有什么问题咱们一起解决,别再总是这样了,你这样让人怪难受的,玉儿私下里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婉清泣声点了点,连最后一丝坚持也放下,她顿时松了口气,抬眸看了一眼门脚处,见到玉儿的脚还在外面,低声唤:“过来吧,知道你躲在那里不放心。”玉儿背着手擦掉眼泪,走来后一把将她们抱住,突然哇的大哭起来,眼泪落了一地。
她心里极为不好受,再这样下去可是要闹得大伙哭声连连了,又瞅见衣裳处有着玉儿的泪痕,伸过衣服嗔道:“玉儿,你看,你的鼻涕弄得我衣裳都湿了,你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说罢就往玉儿身上一擦,婉清松开她看了看,顿时又是哭又是笑的。
玉儿眼泪还挂在脸上,脸却猛然刷的一声红了,瞅了她衣裳一眼后,又看到她与婉清都盯着自己看,伸手轻打了她一下,羞得跺了一脚,最后蹬蹬蹬就跑了。
婉清泣极而笑,她心中安慰,婉清能答应她,她再也不用担心了,对于婉清胎儿此前的事,她也不好继续多问,但她相信婉清会好好护着自己,自然她心里也就安了。
时间总似光阴,流水亦是无情,可却寻着足迹,还能找回温馨,总在悲伤之余,留给人一丝念想与光明,一切总是来回循环不息,没有终点也没有。
她依旧如常去皇后那里问好,只是皇后依旧不肯见她,茹璋还是说皇后在练字不便见她,再次被茹璋拦回后,回浮香殿的路上,玉儿已是无法再忍,心中的不满脱口而出:“皇后养休一个月有余,咱们天天都来,皇后次次不见小姐,小姐,咱们还是算了吧。”
她心下沉重,唯有淡淡提醒:“我天天来是我的诚意与本份,她见着我的诚意也会少一份敌意,要是不来她心里日积月累的,将来越来越糟时才真是悔之晚已。”
玉儿不再言他,已是知她心中所虑,月隐忙宽劝道:“贵人也不要过多担心,顺其自然会好起来的。”
她凝眉回:“但愿如此。”
玉儿转而提醒:“对了,小姐,奴婢昨日听说刘宫人前日里去看望太后,气得太后将先帝送的东西都砸了。”她微怔,玉儿低声又道,“奴婢看这刘宫人只怕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太后面前开始放肆了,听说她现在对太后很是不敬,去太后那里也是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