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眼泪落下,失声笑笑只觉自己可笑,她为何一定要告诉自己,他是个帝王他有他的责任,她为何一定要去体谅别人,体谅别人换来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如果体谅别人的人永远容易受伤,她为何就不能做一个不体谅别人的人,因为体谅了别人,别人也不见得领情,何苦自找苦吃?
可是在这里她除了体谅,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个卑到尘埃里的妃嫔,不是大将军统领着百万大军,更不像其它朝中之人有权有势,甚至连郑众的权势都比她强,她有的不过是个妃嫔身边,和显赫让人忌讳同时又让人眼红的身世。
会做人的还会尊敬你,不想与人结怨的人与你为善,可是除了这些头衔她什么也没有,泛了泛眸后眸中的水气早已无踪,见玉儿已过来不安瞅着她,应是从未见她过这般,她缓下情绪将琵琶放至一旁迎了上去,屈礼道:“贱妾邓绥参见陛下。”
刘肇瞅着她那身衣裳,以及她弹琵琶时的样子,自然也想起曾经在凤凰殿这事,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四年的时候她越来削瘦,松开了程云儿将她扶起,瞅着她眸中百般感触道:“这几年朕不曾来看过你,你看上去瘦了不少,看来吃了不少苦。”
二十年华的她心间百般伤痕累累,心间只觉千疮百孔,可是再如何疼痛也得微笑,起身后瞅着刘肇笑说:“陛下能记得贱妾,贱妾有苦也是甜的。”
刘肇瞅着她那身衣裳,沉声道:“你这回要见朕,算是费了不少心思。”顿了顿道,“朕知道你心里怨恨朕,是朕——。”
她忙温声劝阻:“陛下多虑了,贱妾怨只怨自己,自知陛下的处境,不会怨陛下的。”
刘肇抬眸提醒:“你刚刚的歌声已经出卖了你自己。”
她赶紧跪下,准备说话时,却也已是忍不住,早已是无力再强颜欢笑,失声道:“陛下,绥儿知道自己此前大胆行事,违背了宫中的规定惹陛下心中不快,请陛下看在曾经情份上,求陛下放绥儿离宫。”
程云儿不安瞅着她,不想她引自己来最后会是这样的请求,仔细打量着刘肇后上前,不安劝道:“陛下,云儿虽不陛下因何事远离邓贵人,可是云儿知道陛下心里还是在意邓贵人的,如果陛下的在意有着顾忌,不如就应邓贵人的请求让邓贵人离开吧。”
刘肇垂眸瞅着她,瞅着夜空中依在腾飞的荧火,扫了她那冷清清的宫内一眼,独自往她寝殿内走去,不一会儿转了回来,手里拿着她画下的画像,这是此前她偷偷去看浩儿时,事后思及浩儿时画下的,上面还有着她的泪痕。
程云儿要扶她起来时她伸手阻止,直到刘肇再度立到她身前,瞅着画像道:“你将浩儿画得很传神。”她欲要开口再求,刘肇突然说,“改时间也给朕画一幅吧。”
她抬眸渴求问:“陛下是愿意放贱妾与浩儿离开了吗?”刘肇笑笑点头,她意外之余立即欣喜回,“谢陛下厚恩,邓绥一定带着浩儿隐居,再也不问尘间世事,让浩儿远离是非纷争。”
玉儿也为此高兴,万万没想到会这般顺利,赶紧将她扶起也给刘肇屈了一礼:“谢陛下。”
程云儿为刘肇答应放刘浩一块走有些意外,不安步至刘肇身侧小心伴着,刘肇将手中的画扬起,只瞅着她笑说:“这画就送给朕给作纪念吧,你将浩儿画得很传神。”
她抬眸欣喜欲要说话,却见刘肇星眸里有一抹勉强笑意,垂眸忙回:“自是应当,谢陛下成全。”
刘肇将画交给了郑众,笑说:“朕明日就让萧美人将孩子带给你。”她感激点头,刘肇前来拍了拍她的手,叹道,“好好照顾自己,走的那天跟朕说一声,朕好送你最后一程。”
她立即跪下感激道:“谢陛下。”她倒是不想此事可以如此顺利。
刘肇淡淡一笑转身便已离去,郑众微微向她点头后跟上刘肇,程云儿离开前给她屈了一礼,低声道:“恭喜邓贵人。”
她赶紧起身,感谢道:“多亏了云儿你的帮忙。”
程云儿欲要走时突然想起一事,说罢取下发髻上的簪子,送至她手中笑说:“云儿没有什么送给邓贵人,邓贵人走的那天不必太多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云儿到时候就不相送了。”她含笑点头,程云儿这便含笑离去。
她瞅着手中的发髻,心中百般感触,玉儿欣喜在她耳侧欢呼道:“玉儿怎么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这么痛快答应,小姐,咱们自由了。”
她心中再如何不快,如今能带着浩儿离宫,这便是最大的恩赐,不快之感自然也瞬间烟消云散,笑回:“是,我们自由了,可以与浩儿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