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你们收这么些黄豆,是有啥大用处?”张氏接过银子揣进了怀里,又转着眼珠子问向花蕊娘。
“琢磨着做点吃食,咱们这一家大小也没个劳力,只得想想别的法子。”花蕊娘笑着应了一句,不等张氏接着问,就扯了些周明章上学如何的闲话,将她岔开了去。
送走了张氏和周大,花蕊娘和花云娘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有了几分隐隐的笑意。
商姨娘见她们姐妹俩笑得古怪,忍不住开口问道:“咋了这是?”
“三舅公那么不待见咱们,每回见了都拉长个脸,这会儿还不是要巴着卖黄豆给咱家。”花云娘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笑道。
“这事儿三舅公应该不知道,不过咱们是花钱做买卖,不怕他说啥。”花蕊娘笑了一下,转念一想又道:“我得去跟赵婶子说一声这事儿,姨娘你记着给豆芽浇水。”
说着花蕊娘就下了菜园子,往吴婆婆家那边走了过去。
话说张氏和周大卖了黄豆拿了银钱,正欢欢喜喜地推着独轮车往家走,刚走到村子中间的石板路上,就和背着猪草的秦氏碰了个面对面。
之前卖花云娘的事情是从秦老婆子那儿说漏了嘴,秦氏见了周家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张氏记恨秦氏上次去自己家里大闹,眼珠子转了转,便阴阳怪气地扬声道:“哟,他婶子咋自个儿去打猪草了?对呀,你瞧我个没记性的,蕊娘她们几个都分了出来,这些活计就没人帮手了不是?”
秦氏脸上的肥肉抽了抽,意外的竟然没有搭腔。
“这老天爷也只帮着好人,那花家小哥先前被磨成个没人样,这一分家出来,人家日子可过得顺溜了。”说着张氏还拿手肘往周大身上捅了捅:“当家的你说是不?”
周大本来就是个老实人,哪里会分辨她们妇道人家的这些心思,闻言就点了点头,还凑着补了一句:“那可不是,瞧蕊娘掏钱买黄豆那架势,那么多银子拿出来,她可眉头都没皱下,铁定是能挣着钱了。”
秦氏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张氏,似乎要从她脸上掏出个究竟来。张氏瞧不起她这摸样,顺着翻了个白眼刺道:“人家那是自个儿勤快肯掏心思,不像有些人,好手好脚还净往自家亲侄女身上打主意,沾着这样的亲,咱都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呐……”
“啥黄豆?蕊娘她们拿钱买黄豆?她们哪儿来的钱?”秦氏完全无视了她话里的讽刺,眼巴巴地开口就问。
“咋?那心肝儿还没烂透?还想着上去打主意呐……”张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冷哼了一声,便挤过她的身旁往前面走了去。
秦氏还想开口将她喊住,心思一转又顿住了脚,面上立刻就有了十分的怒气。
花庆余正蹲在自家院坎上抽着旱烟,他原本是不抽这东西的,如今也时不时地砸吧上两口。都怪这些日子实在是不顺透了,何家那头催得紧,若是再不给他们个交代,只怕哪天真会遣了媒婆上来;为了上学的事儿,花广武又闹腾得厉害,说啥也不肯回家来受这种田的罪,可这眼瞅着就要到了年尾,得给学堂里送束脩……
正想得入神,花庆余忽然感觉到脑袋上撩过一阵劲风,耳朵立刻就被人狠狠地挠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就看见秦氏一脸凌厉地站在了跟前,一张脸扭曲得怕人。
“老娘天天想着省银子,你倒好,还偷着给那几个小贱人银钱……我说咋凑不出银子来,老娘是白跟着你吃苦受累了,你这心偏啊,可偏啊……”糊涂壮人胆,秦氏挥舞着手臂,没头没脑地就接着挠了上来。
“你干啥?你要反天了这是,我偷着给啥银子了……”花庆余恼羞成怒,一边伸胳膊挡着秦氏,一边将手上的旱烟杆往她头上敲去。
“哎哟……”秦氏忽然往旁边退了一步,手忙脚乱地就往自家头顶下拨扯。那烟杆头上许多没熄灭的火星全部掉在了她的头发上,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花庆余余怒未消,将手中的烟杆往地上重重一磕,破口大骂道:“你红口白牙的胡咧咧个啥?成天不干事儿,净会整幺蛾子……”
“啥叫我胡咧咧?二房那几个满村的收黄豆,她们哪儿来的银子,不是你给的还能有啥?”叫他这一吼,秦氏也不禁有了几分心虚,可一想到从村人那儿听来的话,她又连忙挺着脖子硬顶道。
“啥?蕊娘她们满村收黄豆?”花庆余也不怒了,见秦氏披头散发的杵在哪里,便厌恶地皱了眉头:“咋回事儿?啥话你不能往清楚了说。”
“真不是你偷着给她们钱?”秦氏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见花庆余又瞪了眼睛,想起刚才那火烧头皮的苦,连忙缩了缩身子,凑过来将张氏的话学了一遍。
“我还跑去田婆子家问了,她说蕊娘昨天就和厉家那两个去收过豆子,给的价可高了。满村都收遍了,这好事儿也没轮着咱家,广文他舅家也没轮着,你还是她亲大伯,咱们可算是白供了她们那些吃食,这心思都净往偏了的长。”秦氏愤愤地唾了一口,又接着说道:“她哪儿来的恁多银钱?那吴老婆子还真把她们几个当主子?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帮忙出银钱整这些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