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都是跟了贺掌柜多年的老人,突然间被调离原来的地方,虽说俱都升了职,但陡然间接手这么一个全新的行当,难免心下都有些犯嘀咕。尤其新任的东家还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哄得贺掌柜出资与她做这笔生意,还让她全权接手坐了这大掌柜的位置。他们心下自然是不服的,对于这位大掌柜交代下来的事情,执行起来便难免没那么上心。
就说要求培训桌游讲师,孙掌柜自问在生意场上见识了这么多年,可从未听说还有这样的职业。别说如何培训他摸不着头脑,就是“培训”这一说法,他也是头一次听说。在他看来,花蕊娘提出这样的点子,简直是小女孩玩闹的把戏。
谁料到这位花大掌柜看着柔柔弱弱,脾气却比贺掌柜还大上几分。照理说初来乍到都该有几分小心,她倒好,在接风宴上就骂起了人。
孙掌柜心头顿时有了几分悔意,且不说花蕊娘本人如何,起码贺掌柜对她是看得极重。而且这事儿理论起来,确实是自家理亏……万一她一怒之下,当真辞了自己,贺掌柜那边肯定也是依她的。孙掌柜忽地想起来,当初自家能任这桌游馆掌柜,也是花蕊娘在贺掌柜面前点了头才定下的……
想到此处,孙掌柜登时惊得一头冷汗,也不顾是不是折了身份,立刻冲着花蕊娘弯下腰去,惶恐道:“孙某思虑不周,险些误了大事,请大掌柜责罚。”
一旁的魏管事顿时面上一急,似乎想要开口,却被孙掌柜用眼神拦了回去。
花蕊娘却不答话,只目光冷冷的看着孙掌柜,亭子里的气氛一时压抑得使人难受。过了片刻,一直沉默不语的丁管事忍不住站起身来,向着花蕊娘小心翼翼道:“我等几人也有失职之处,大掌柜若要怪责,丁某愿意承担。只是眼下桌游馆开业才是大事,幸好大掌柜您已经赶来,此事还可计议……”
“嗯,诸位虽是出身多年的老人,接触桌游也是头一回,不知晓其中的轻重,也属人之常情。”花蕊娘淡淡的回了一句,见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她脸色一变,又沉声道:“只是,绝无下次。”
众人神色俱都一凛,忙齐齐应道:“是。”
“还有……”花蕊娘重新坐回桌旁,浅浅的撩起眼皮看了孙掌柜一眼。孙掌柜暗自叫苦不迭,连忙将身子弯的更低,心慌慌不知她还有何训诫。
“咱们这桌游馆铺排极大,上上下下便有数十人之多,每一处都当配合恰当才是。若是上面管事的一时思虑得不周全,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提醒,将来只怕会惹出更大的纰漏。魏管事身在其却不谋其职,应对今日此事负起全责。如此不知轻重之人,我这桌游馆再留不得。”
众人闻言大惊,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劝阻,一想到方才花蕊娘的强势做派,又登时迟疑了。
魏管事更是惊愕得张大了嘴巴,震惊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要知道,他们都是贺掌柜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在各处庄子铺子也干了好多年。要轮资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女娃娃来对他们指手画脚,没有贺掌柜的话,谁又敢轻易辞了他们?花蕊娘想动自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想到这里,魏管事顿时有了些手足无措,只好眼巴巴的向孙掌柜投去求救的眼神。
只可惜,孙掌柜不知道是惊愕太过,还是压根充眼不见。魏管事对着他抛了半天的“秋波”,他却是动也不动,稳稳站着如同一桩木头。
花蕊娘在心头暗笑了一声,抬起眼来往他们身上扫视了一圈,便沉着脸转向陈平道:“陈管事,替魏管事收拾东西,此地离榆棠镇路途遥远,早些送魏管事走的好。”
这竟是要当场将人扫地出门了?众人脸上的表情已从震惊变做了后怕。暂且不管到时候贺掌柜会如何处置,只说灰溜溜的被赶着离开,就算还能回了原来的铺子继续做事,只怕也会沦为旁人眼中的笑柄……
“是,小的这就去办。”陈平神色复杂的看了花蕊娘一眼,便转头看向哭丧着一张脸的魏管事,伸手铿锵有力的示意道:“魏管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