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文会过后,桌游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麟州城。一连四五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都是桌游馆的大掌柜是如何年纪轻轻,又如何如何大败众位秀才举人……而那些无缘得以出席的富贵之家,关心的则是桌游馆何时营业,暗暗盘算着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入手一副据说精美非常的桌游,以免失了脸面落了下风。
在这样一个媒体渠道几乎为零的年代,这些酷爱聚会言论的文人雅士便是活体广告。若以宣传目的而论,这场文会,堪称奇效。
连日以来花蕊娘忙得脚不点地,白鹿书院那帮学子尝到了桌游的妙趣,竟是天天不请自来。所以桌游馆未曾开张,便是天天灯火通明,每每直至深夜才热闹收场。
还有麟州城内一些近日要举办花会饮宴的人家,千方百计的托了人来想买上一两副桌游。竟应了花蕊娘当初的猜想,跟风向来是社会群体的特性,她把桌游宣扬得越高端,就越加吸引人的眼球。
对于这样的情况,花蕊娘采取的方式是来者不拒。筹备期间再忙碌,她也想法设法的把上门的客人招呼周到;那些要提前买桌游的,她便收取定金记下姓名地址,待到奇巧坊那边货到之后,再亲自给人送上门去。
眨眼就到了八月初八,距离开业只剩下了两天时间。这天一早起来,花蕊娘先验看了新到的一批货,又检查了厨房等软性设施,再让孙掌柜将馆内的伙计集中起来,反复交代开业当天的注意事项。将各处安排妥当,反复查找没有遗漏之后,花蕊娘这才带上彩玉青凤,让李远才赶了车出门去。
柯宁君眼热上一次的文会自家不得参与,回去计议了两日就来同她讲好,邀她今天去香园赏菊。香园是柯家在城外的一处庄子,从西边城门出去顺着官道走上十来里,便有柯家的奴仆早早候在一条岔道旁,将她的车子引了过去。
这样的聚会,花蕊娘从前在桃源县城也跟着母亲去过几回,不过是小姐太太们闲来无事,胡乱寻个借口聚上一聚。偏偏这聚会上总不安生,勾心斗角八卦长舌是花样百出,最是无趣。花蕊娘原本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如今为了生意大计,也只得硬着头皮来凑上一凑。
马车一路进了园子,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一处月亮门前停了下来。花蕊娘下车扫视了一圈,见这园子果然占地极大,且修得十分精致,倒比她从前的那些去处不知道富贵了多少。她正吩咐彩玉和青凤将带来的桌游从车上抬下来,便听到有人远远的招呼了一声,却是柯宁君亲自出来相迎了。
“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早知道我就直接去桌游馆里把你劫走。”柯宁君今天穿了一身粉红长儒裙,脸上施了薄薄的脂粉,头上也难得的妆点了几样金饰,掩去了几分英气的同时,也显得大家闺秀范十足。
“光天化日之下劫掳女子,你是山匪还是强盗?”花蕊娘玩笑了一句,又向着她略带歉意道:“你是知道的,楼子里现在是一刻也丢不开手,我已经尽量挤了时间过来,可是来得太迟了些?不打紧吧?”
“我逗你玩呢,还当真了。”柯宁君呵呵一笑,招手叫身边伺候的丫鬟将桌游接了过去。一边拉着花蕊娘往月亮门里走,一边道:“只是你再不来,我可要无聊得坐不住了。跟她们说话简直要人命,一句话你不能当一句话来听,得拆成好几个意思……”
柯宁君引着花蕊娘到了众人面前,先领她见过自己的母亲,又介绍了几位颇有身份的夫人太太,让她一一见了礼。花蕊娘跟着她转了一圈下来,所见到的不是官家太太便是官家小姐。若论身份,她自然入不得这些人的眼,好在桌游的名声正盛,也并未招致冷遇。
赏花的聚会大抵都是一个摸样,太太小姐们各自凑在一起,看看杂剧听听小曲,饮上两杯果酒,顺便转弯抹角旁敲侧击的扯些闲谈。柯家今年却可以例外,只因为有了花蕊娘带来的桌游。这些小姐太太们平日待在深宅内院,自持身份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四处猎奇玩乐,好奇心便比那些文士学子还要大上几分。等花蕊娘摆开桌游略一介绍,就有那兴趣浓厚的,抛开矜持围过来赏玩。
直到黄昏时分花会才结束,花蕊娘拜别了柯宁君的母亲,吩咐丫鬟收拾起桌游正要往外走,便听到柯宁君在后面喊道:“蕊娘等会儿。”
这一趟花蕊娘收获颇丰,光是交了定金在她手上要预定桌游的就有七八人,还有几家小姐问她要了个雅间,约好开业之日前来玩耍。花蕊娘感激柯宁君,便回过头笑道:“怎么了?要不这副‘大富翁’你先拿去,我回头叫奇巧坊那边加紧送来就是。”
这几日上门来买桌游的人络绎不绝,最受欢迎的便是“弹跳战车”和“大富翁”。“弹跳战车”还好,因为是用来打招牌的,所以一次制作得多,“大富翁”却是已经卖断了货。花蕊娘今天带来的这副,已是桌游馆内唯一剩的。
“我不要,你也别再给我送了,这一副游戏要卖几十两银子,你也不怕赔死。”柯宁君摆了摆手,快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