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悲伤忽然袭来,她忽然不能自抑。“吴阿姨,我是不是很麻烦?我每天病殃殃的,一会儿心脏病一会儿过敏一会儿贫血,是不是别人和我在一起就会很累啊?”
吴阿姨有点慌了手脚:“缓缓,你这是在说什么?阿姨怎么都听不懂啊?”
“你不懂的……”归缓缓喃喃地说,“之之一定是嫌我太麻烦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现在都好了,真的,就一点点贫血……”她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梦游一样地走到床边,把整个人钻进被子里。
吴阿姨傻了眼,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你还没吃饭呢!”
良久,归缓缓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阿姨,我要睡一会儿,等我醒过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一定会的。”
归易仁有个应酬,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一回家保姆就惴惴不安地汇报归缓缓的异常。他沉思了片刻,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女儿的卧室。卧室里黑漆漆的,只有那台电脑在闪着幽兰幽兰的光,他轻轻瞟了几眼,顿时叹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拍了拍归缓缓缩在被子里的身子,笑着说:“傻女儿,起来了,潜之来了。”
被子里动了一下,良久,归缓缓倏地一下探出头来,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呢喃:“谁来了?爸爸,是之之来了吗?”
归易仁笑笑没有回答,看着她的小脸从惊喜到失望,不由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怎么,有了男朋友就不要爸爸了?”
归缓缓靠在床上出了一会儿神,忽然说:“爸爸,我做了个梦,梦见之之他变心了,和别人好了。”
归易仁看了看电脑,问:“你弄清楚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吗?”
归缓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迷茫了几秒,忽然她点点头,认真地说:“爸爸,我相信之之,那些报道一定不是真的,那一定不是真的,是别人在做梦。”
归易仁良久没有说话,他看着归缓缓,看着她眼里毫不保留的信任,心里忽喜忽忧,喜的是女儿虽然长大了,可依然单纯可爱,晶莹剔透,没有被世俗沾染,忧的是女儿如果遇人不淑,实在是太容易被欺骗了,那将会是对她毁灭性的打击。
“缓缓,俗话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爸爸虽然和潜之没见几面,但也相信他是个重情有信的人。他在走以前曾经和爸爸说过,他要去解决一些事情,请务必要我相信他,等他回来,所以,你不用为了这些事情烦恼,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你的之之来接你吧。”归易仁和她开着玩笑。
归缓缓呵呵地笑了,笑到一半,笑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问:“之之他去解决什么事情去了?”
归易仁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我相信他能解决,不用我过问。”
归缓缓蹭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她脑子里隐隐闪过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杨益柏!他这是要对付杨益柏!”
N市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灰蒙蒙的天空上堆满了云层,阳光偶一露头便被云层遮住了,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归缓缓却无心感怀,她从机场出来直接赶到了丰颐,十八层依然井然有序,看到她急匆匆地走进来,格子间的人一个个都好奇地深长了脖子,总经理室的秘书小菲不负众望地走过来拦着了她,期期艾艾地问:“那个,那个请问你找谁?”
“你不认识我吗?上次我在之之的办公室里你不是见过我?”归缓缓有点奇怪。
“那个,这个,对了,我好像是见过你……”小菲在心里哀叹:这个秘书真不好做,老板的新欢旧爱,到底要站在哪一边呢?
“之之不在吗?他去哪里了?我有事找他。”归缓缓着急地问,脸颊因为跑得太快了带了一丝红晕,有种特别的美。
“金柏地产今天正式更名,叶总去了金柏的总部,说要举行一个摘牌挂牌仪式,前两天一直为这个事情做宣传,今天各大媒体都到了现场,估计快要开始了吧。”小菲脱口而出。
金柏地产位于N市新区的中心位置,是两年前刚刚响应政府号召从老区搬过来的,一栋十层楼高的商业中心,玻璃幕墙上挂着金光闪闪的牌子。今天是金柏地产出事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商业中心的小广场前围着几百号人,有下游的建筑公司和材料商,有闻讯而来的业主,有各级领导,也有N市的各大媒体。小广场上搭了一个小台子,台子上隆重地铺了红色的地毯,上面居然还有个乐队,正在演奏一个很喜庆的曲子:今天是个好日子。
一曲罢了,市台最红的一个主持人上台,赞扬了一番丰颐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呼吁N市所有企业以丰颐为榜样,稳定N市的经济市场,最后,她宣布由丰颐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正式撤下金柏的招牌。
归缓缓赶到的时侯,正看到叶潜之远远地站在台上,一身白色的西服,面带微笑,扯着一根红色的绸带,准备把“金柏地产”几个字一个个地象征地拉下来,她惊慌地四处看看,台前是黑压压的人群,人群的边缘散落着好多个凑热闹的人,正三五一群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小吴跟在她旁边,也紧张地四处寻找,边找边说:“缓缓,你别紧张,没看到那个混蛋啊,你是不是多心了?”
归缓缓摇摇头:“我感觉到他在了,真的,我的心怦怦跳呢……”忽然,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人群的左侧,有个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的男人侧对着她,佝偻着背,死死地盯着叶潜之,她一凛,下意识地脱口大叫:“杨益柏!”
所有的人都盯着前台,这一声尖叫顿时传遍了整个广场,广场上骚动了起来。那个人迅速地看了一眼归缓缓,那眼神让归缓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就在这一瞬间,那个人迅速地挺直了背,举起手,从袖口滑出一支黑色的枪管,对着台上“砰“地开了一枪。
归缓缓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浮起一层艳红的血雾,她闭上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