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了。沫遥记得这个动作,在美国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警告自己的。
如果他不笑,那么毫无疑问,他可真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
沫遥顿了顿,在勉强咽了几口口水之后,她鼓足勇气迎上他的目光,说道:“艾瑞克,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你什么,无论是动机,亦或是目的?可真的,即使我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肖像画与我近在咫尺,可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去相信。”
“你不需要相信什么,更无需感到疑惑。”艾瑞克听沫遥这么说,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我的意思是,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喜欢这里?”
“我不记得我自己和你在美国的时候究竟产生了怎样莫名其妙的交集,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只是为了送我这幅画,我不是一个天真的幻想主义者,所以眼下除了匪夷所思,我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不是,还有这间房子。它也是属于你的。”艾瑞克想了想说道,“起初我的举动或许有些唐突,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习惯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这么做难道不可以吗?”
“我不接受这种无聊的馈赠。”沫遥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艾瑞克总是能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和他周旋说了这么久,沫遥仍然不知道他的动机。
“如果你现在走出去,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
“你什么都没有,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报仇也是要有实力的,很明显,我具备这些。而你别无选择。”
“你究竟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艾瑞克走近沫遥,叹了口气道:“当年钱家花园的藏品远远不止这一幅画,你放心,别的东西,我会慢慢给你弄过来,保证一件不少。”
“看来你很了解钱家?”
“所以,即使你现在内心还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应该再怀疑我的用心。”
沫遥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那份遗嘱不过是场闹剧,与其说他是在顾虑你,还不如说是在顾虑你背后的家族。”
沫遥听到这里,突然抬头看向艾瑞克,说道:“你了解我,不,不是了解我,而是我的身世。”
“这不重要。”艾瑞克摆摆手,转身走进吧台为自己倒了杯酒。很显然他不想再去谈论这个问题。
该死,说了这么多,嘴都干了,难道她不干?
“他们知道我?”沫遥走近吧台,仍然不依不饶道。
艾瑞克就知道自己说多了没好处,“到目前为止,这还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
艾瑞克的语气越来越强硬,沫遥知道他就快失去和自己继续纠缠下去的耐心,即使还没那么糟糕,但起码也是这次谈话的耐心。
沫遥听到这里,心里已明白了大概。
“好吧,我不会再问了。”沫遥还想说什么,艾瑞克的手机突然响了。只见他走到阳台才按下通话键。
趁着这个空档,沫遥走回画像的跟前,她看着画像良久,微笑的面容上,缓缓流下泪来。
艾瑞克听完电话后便欲急着离开,沫遥希望再待一会便说等一会去自己回去,艾瑞克轻点了下头,旋即消失在了大门口。
一个小时后沫遥从公寓出来已近九点,10月的江南偶尔会吹来几丝凉风,沫遥天性畏寒,忍不住拉了拉单薄的外套。就向马路对面的车站跑去。
十五分钟后上了公交车,沫遥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会才按下通话键。
“沫遥,是我。”对方的声音明显透着着急。
“我知道。”
“对不起,我刚刚才听说那幅画已经被卖掉了。”郑浩沮丧地说道,“是我没把它保护好。”
“郑浩,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沫遥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郑浩的错,但她还是想也没想就决定将真相隐瞒。
“我。”
“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失败,做什么错什么,连你唯一想要的东西都保护不了,真是窝囊透了。”
“不,你很勇敢,只是,只是”沫遥想说的其实是缺少实力,力量,但想了想说出口的却是,“少了,时机吧。”
郑浩沉默了,他大概是在琢磨沫遥的那句话里头,什么才叫时机吧。
沫遥感觉好累,她的的头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她听郑浩良久不说话便说道:“郑浩,很晚了,我想睡了。”
郑浩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答道:“好吧,晚安。”
回到家,沫遥梳洗完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下的她没有心情看功课,白天那道难解的数学题此刻也早已不知被抛到了哪里。
沫遥努力地想让自己试着去思考些什么,可不知道为何,思绪却混乱如麻。
很长时间,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彼时,书桌上只开了一盏小灯,她的神情肃穆,活像一尊没有生气的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