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至一半的时候,路灯忽然次第亮了,一盏盏闪过幽黄的光,景乐心中的阴霾又添一层。她握住方向盘,“我不想回家。”
白煜看了她一眼,将车停在路边,拿出电话。
“阿姨您好,我是白煜,今晚我们医院临时有事,可能不能回去吃饭了。景乐现在正在开会,我打电话跟您说声抱歉。”
那边又说了两句便将电话挂断了。
景乐侧头看着白煜,“真会说话。”
白煜谦虚的笑笑,“您教导的好。”
景乐呆呆的望着白煜,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猛的扎进了白煜的怀里。白煜对这个生猛的动作没有准备,随着景乐压力的袭来,他的后背生生撞到了车门上,“砰”的一声,煞是响亮。
景乐呜呜的哭,嚎啕大哭,把一整天的憋屈全都哭在白煜洁白的衬衫上。
他心疼的轻轻顺着他的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怀里的她像个被欺负的小女孩,哭得惨兮兮,一把鼻涕一把泪,哪里还有平时威风凛凛的样子。白煜不禁想,景乐啊景乐,你这个纸老虎,就会跟我斗狠,为什么有人欺负你了你不好好整治他,偏偏躲回来哭,这样没出息,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我不在的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的,也曾有第二个像这样欺负你的人么?也曾这样哭得如此伤心么?
忍了一下午,白煜终是忍不住了,他开口问,“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
景乐仍是呜呜的哭,在他怀里摇头。
夏末的晚风凉丝丝的划过,路灯照在头顶,路旁的大树在微风里摇曳生姿,车里面的小人在他宽厚的胸膛里隐隐啜泣。
哭了好一会,景乐终于慢慢抬起头。
白煜看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后镜调了个角度,让景乐自己看看她现在的尊容。双眼泛着水雾,眼皮肿的像桃子,还是那种没熟的,惨白惨白的桃子,两颊泛红,微肿,鼻子处、下巴上全是黏腻的鼻涕……
景乐惨叫一声,抓过白煜的手就在脸上胡乱抹着,边抹边骂人,“白煜你这个死小孩,看我笑话!我让你看,我恶心死你!”
抹着抹着,景乐忽觉得抓在自己手心里的手温柔了些,他轻轻拭着自己的泪,柔声嘲笑:“小花猫一样。”
就在这昏黄的路灯下,景乐心中生出一丝温暖,天长地久的那种。
白煜拿了条毛巾,沾上水给她擦净,然后问,“现在想去哪?”
她抱着白煜的手臂,嗲声嗲气的说:“你认我当姐姐吧,有你这样的弟弟真好。”
“不认。”
“不认拉到,谁稀罕你!”
白煜想了想,给程远打了个电话,他还记得四哥有个小公寓,很干净,时常有人打扫,现在景乐可能需要那样一个地方。
景乐的习惯,哭过了就要睡觉,因此她并没有见到程远来送钥匙。
因为距离有些远,程远也看到了景乐的一个侧面,但只是这一个侧面,程远便觉得好生面熟,像是……
白煜道谢的时候将程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说:“小五,小心点,别玩出火。”程远意有所指的用脑袋点了点车里面熟睡的景乐。
白煜笑,“火是一定要玩的,不过不是现在。”
“哦?认真的?”
“四哥,在我认为合适的时候就会给你们介绍,不过现在先别告诉他们,我怕吓着她。”
程远暧昧的笑笑,“你从不交女朋友,这是第一个,不会也是最后一个吧?小五,你真是圣人。”
白煜柔和的目光投向车里的人,“我一直在等,就等着这么一天。”
程远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换了一个话题,“你姐姐怎么样了?”
白煜轻叹一声,“没什么病,只是情绪很不好,大哥求婚了,这回是来真的了。”
程远也叹气,说:“我最近也会经常跑医院,你今天下午不是参加了一个手术么?那是我爸爸的老战友,看着我长大的一个伯伯。”
“嗯,我就觉得军区老司令是一定跟你家有些关系的。那位老人精神很好,求生意志很强,今天的手术也很成功。”
程远无奈的笑笑,“上面下死令,这个手术只能成不许败。”
“嚯!你以为医院是他们家开的,又不是打仗,这么说话太不负责任了。”
程远耸耸肩,“谁让人家有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