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乐忽然就哭了。
好说歹说终于劝退了眼泪,白煜开口,“不告诉你好了,还招惹出眼泪来了。”
“我怕。”景乐说。
“我明白,做医生的最明白这其中的艰难,所以我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病情,这也是为什么几个哥哥都瞒着你的原因。”
“所以你一直在美国生活,其实是疗养,所以他们从来都不提起你,是尊重你。”
白煜点头。
所以他谦恭有礼不与人交恶,善良儒雅没有半分坏习惯,宽待他人心存感激。这是一个死里逃生的病人才有的豁达与谦恭。景乐自愧不如。
白煜这一生什么都能割舍,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但偏偏景乐是那个例外,他执着、坚守,不愿退让。
景乐是哭着跟白煜说明天见的,上楼的时候仍是止不住眼泪,原来他真的生活艰辛,比自己臆测的更为艰辛。他什么都会做,烧饭、收拾屋子……他曾经有多艰难?在生命面前,景乐忽然觉得那两年受的苦并不算什么,最起码她知道自己是健康的,知道终会见到阳光,可白煜呢,面对随时都会来的死神,他的心情是怎样的?是怎么撑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她没见过阎王,无法体会白煜的想法。
她脚步声很轻,感应灯又有些老旧,因此到家门口的时候还是一片黑暗,刚要拿出钥匙开门,脚下却有一团软乎乎的触感。
不是要见鬼吧……
“乐乐……乐乐……”
细细辨认,哦,是人声。一跺脚,看见醉在自己门口不省人事的秦峰。
费了吃奶的劲儿把秦峰拖回他家,她家对门。身子刚沾床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还是老毛病,一定要吐出来才算完事。景乐恨恨的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的叫了声祖宗。
好不容易伺候好这位大爷了,景乐想走,手腕却被握住,秦峰直起身子看他,那眼神,像狼。
“秦……秦峰你可别酒后行凶啊,我报警的。”景乐哆哆嗦嗦的说。
秦峰吐过觉得酒醒了不少,当下便冷笑一声,“你就我一个男人,还怕什么。”
“不要脸。”
“是,我是不要脸了,我已经不要脸到亲自找你,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可我见到了什么?你的防备和白眼!景乐,你以为我那两年好过么?”
“说话这么有逻辑,那我走了。”
秦峰一个用力,将景乐抱进怀里,他将头埋进景乐肩窝,酒气就这么全喷洒在景乐的脖颈,“乐乐,求求你,跟我回去好么?你要我怎么做,我照办。我们回去结婚好不好,我娶你。”温热的一行顺着景乐的脖子向下流,一直流到心口,“呲”的一声,蒸发了。
“乐乐……乐乐……乐乐……”秦峰一遍遍的念着,好像这样就能找回一丝理智,找回一丝温暖。“我不能失去你,从我学会爱一个人开始,我爱的就是你。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给我希望,让我快乐,你是我迷乱生活里的一束光,要是没了你,我就在黑暗中行走,我求求你,好不好?”
“秦峰,你还学会比喻了,不过真恶俗。”
秦峰声音低缓,“别逼我好不好。”可那低缓中却透着一股狠戾。
“……”
“为什么都要这样,一个是我最疼的弟弟,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太残忍了。”
景乐从他怀里挣脱开,“你该休息了,我也该回家了。”
“乐乐,你真的在逼我。”
景乐直奔大门。
“乐乐,我说最后一遍,回到我身边来。”
景乐已经打开了门。
“景乐,你们真残忍。”
景乐从外面关上了门。
“真的……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