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身上有被长期虐待的痕迹。”
许美美一呆，“你说什么？”
“……很多旧伤新伤……作为一名医者，我不得不说……他还活着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奇迹。美美，你要有思想准备。”
唇齿微张，好半天，唇角扯出一抹无奈地笑。“思想准备？准备什么？难不成他感染了什么……”
“这倒没有，我们已经化验过，是YIN性。”
吐口长气，嘲讽地无以复加，“这算什么？不幸中之万幸？”
“他被人用药物控制了很长一段时间，毒素渗透进血液，肾脏又不堪重负……”
“移植后情况会好很多吧？”许美美抢白，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李穆然点头，“起码现在能救他一命。你知道，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糟蹋。”
她闭上眼，深呼吸，镇定，张开眼，还是忍不住骂了句：“FUCK！”
李穆然的眉毛不经意地一颤，他的确是头一次听她说话带脏字。
“李穆然，”她幽幽地叹息一声，唤他，“是我让季晓峰去查的，那孩子身边有把木棉琴，琴套上沾着血迹。我猜他背景肯定不一般，只是没想到……呵呵，你说这世界是怎么了？人都怎么了？”
李穆然扭过头来看她，静静的，不说话。
“我知道把那孩子留在身边很危险，可我不想放下他，他才十六岁。他还有个哥哥，对吧？应该比他大不了多少……”
“普通家庭养不了那样一个孩子，十六岁……十六岁已经不小了。”李穆然深吸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美美，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那就去做。我支持。医药费的事，院方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减免一些。”
她转过身来看他，笑，目光泉水般流动，“你想做胰岛移植的目的不就是最大限度减免治疗费用吗？如果他能争取到一个临床试验的名额，的确可以解决绝大部分费用了，李穆然，谢谢你。”
“谢什么，那不是也没办成嘛……”
“那是他没这福分，不怨你。费用上的事，你也别太为难，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好。”
“你自己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许美美咧嘴一笑，“哎呀，不就是钱嘛~~缺了就赚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放心啦。哦，对了，还有件事通知你一下，过两个星期我就带他出院回家啦哈~”
李穆然表情一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出院？！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认真的。”许美美摆出一脸少有的认真严肃的表情，“我会按时带他来医院透析和检查，平时就让他呆在家里或是等他身体好一点给他找个学校……”
“许美美！”李穆然一声低喝，“太胡闹了，我不同意！如果你是担心住院的费用……”
“不是钱的问题，李穆然，他才十六岁，不能老在医院里待着。他过去曾经经历过什么我已经无能为力，他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千疮百孔你想过没有？我不仅仅要救他的命，更要救他的心！如果一颗心死了，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他看着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慢慢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两个八度，忽然间，他有些理解了。
不仅仅要救他的命，更要救他的心……
心死了，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许美美……或者，许杰，这是你内心最为真实的想法吧……宁可快乐地死去，不要痛苦地生活？
“你要救他的心，我不反对，可这跟他住不住院有什么关系？”
许美美笑，“家和医院毕竟是两种感觉，对吧？”
李穆然也乐了，“敢情你这么快就和他一家人了？许美美，你也不问问人家是从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长大的。”
“无论他的家庭是好是坏是冰冷还是温暖，从今天起，我希望他能从许美美这里感受另一种人间烟火。”微微笑，仰头，迎着夕阳的余晖深吸口气，“育吾幼及人之幼，老子很有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