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失去……更怕渴望却得不到!
前者是伤,后者是绝望。
所以现在,她是多怕自己会重回一个人的生活啊……她已经不能习惯,甚至,不能面对。她每天扯东扯西地试探,搞得伊凡忍无可忍,可她还是不厌其烦。即使她每天一睁眼就告诉自己:也许今天你要一个人;每天闭上眼睛前又告诉自己:也许明天你要一个人,她还是不能面对……哪一天,她真的一个人了。
她的家,她的家人,最后的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真正面对心底最深处的这一渴望?家……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是了,是爱上他的时候。
是他说,想要永远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时候。
原来爱,是寂寞最初的开始,也是最深的孤单的恐惧。
就在寂寞孤单抗拒失望和不耐烦的冷热交替间,她竟不知不觉地整整打发掉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她没有一天是清闲的,也没有一晚是安稳的。越是这样,她越想办法找事情让自己忙,包括继续去看望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萧寒露。
不可避免的,自然会时常碰到每天都来照顾寒露的张帅。
开始,两个人仍旧不说话。直到某一个天际YIN沉的下午,刚刚和许美美一起帮萧寒露擦过身的张帅满身疲惫地倒在床边的椅子上,闷闷地问了句:“听说不久前你为个男人殉情了?”
刚刚放下热毛巾的许美美一愣,抬头瞪他。
那厮以前是个白痴,现在又变成一个木瓜,连自己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头不抬眼不睁浑不怕死地继续,“你怎么就没死成呢?……是不是不敢?其实你很怕死的,对不对?”
许美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静静的,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看着寒露那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发呆,似乎是懒得理那个张嘴不开眼的人。
“那是什么感觉?”
“……”
“会觉得解脱吗?”
“……”
“临死前,会后悔吗?”
“……”
“解脱的瞬间是不是真的很轻松?”
许美美终于忍无可忍,冷冷开口,“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这当然是句气话,她只想让这个不厚道的木瓜闭嘴,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哽咽一声,“我不敢……”
他答得很认真,认真得让许美美浑身打冷战。
她知道了,他是真的试过……也是真的不敢。
她静静地看着他把脸埋进掌心,哭了。
“我终于把我舅送进去了,我妈气出心脏病来……我是个忘恩负义六亲不认的畜生……那个保险柜的密码,是你帮季晓峰解开的,对吧?……这样,再也没人能动得了李煜……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爱的是李煜?……她应该知道……她应该知道,我什么都愿为她做的啊……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救我……我宁愿躺在这儿的是我……宁愿是我……当时,干脆就让我因公殉职多好……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这样受苦……为什么……”他絮絮叨叨老半天,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满是茫然地看着她,“我那么想解脱……为什么还是会怕死?我真是懦弱!”
许美美看着他,看着他……此时此刻,她都不知道该同情谁。
他?
还是她自己?
那个藏账本的保险柜的密码,一半刻在田娇娇的订婚戒指上,另一半隐晦地藏在萧寒露一早交给许美美的那本通讯录上。
如果你还想要更深入的,就找那些三个号码的人,联系他们的时候,打133的号,用座机,不要留私人联系方式……
那个时候许美美就奇怪,干嘛不把三个号的人单独记着?找也好找啊……那是因为把这几个人的排列序号一串,就是保险柜的另一半密码!
一直没能打入黑势力内部的萧寒露又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谁也想不到,竟会是林云佳卖给了昊煜的死对头昇天,而昇天的赵总一直都是金屋的常客,萧寒露的入幕之宾。
林云佳爱的竟是李昊……呵呵,李昊!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个讽刺!
所以,那天在监狱,许美美会对李昊说谢谢没太难为云佳。
这场旷日持久的YIN谋算计中,真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哪个人没有背叛?又有哪个人没有被背叛?
其实,每一个出卖者最终出卖的全是自己!
萧寒露爱李煜,所以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那时的她,一定想不到今生今世还会有另一个人走进她的心里……一个因为现实差距让她恐怕永远都无法奢望与之相守的人。
凡事总有代价。
她为了李煜涉险,又为救张帅牺牲,惨则惨亦,可是如今看来,她却是最好过的一个。因为她感觉不到痛了……所有人都在痛苦的时候,她已超度解脱,成全了爱情,又成全了自己。反倒是令人羡慕了……
许美美默默地看着椅子上哭泣的张帅,忽然觉得人活着当真是一场虚妄的笑话!一切的爱与恨被碾碎在YIN谋和利益中,到最后不可能有一个赢家。
唯独命运,站在生与死的背后,笑容狰狞。
也许那所谓的爱情和幸福,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