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聊开了。
虽然很生分,但终究还是聊上了。
“我听阿姨说你有男朋友了?”她转过头问我。
“啊?呃,我也搞不太清楚。”我挠着头发,有些不知所措,“应该算是吧,你呢?”
“我?”陆丝睁大了眼睛,而后十分笃定地说,“我等他吧。”
我微愕,脱口而出,“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来话长,下次见面再说吧。”大概是意识到什么,她有些迟疑地问,“我们……应该还有下次吧?”
她直视我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仿佛也在无声哀求,而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眼睛,就好像我总是无法拒绝林白岩一般,我眨眨眼想了想,颇有些犹疑地答道,“……好。”
我跨出车门走了没几步,陆丝在后面喊住我,“莫莫……”
我回过头去。
她站在车边,晚风温柔抚摸她的发,她的头顶是一片灯的海洋,海洋的尽头是汪洋一般的黑色,令人窒息的黑色。
她的身影,像是已寂寞了一千年。
“……你走之后我很孤单。”
我听见悲伤在哪个地方歌唱,张了张嘴,不无苦涩地说,“但是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不是吗?”
她的眼底深处一片黯然。
我推开林白岩病房门的时候,林白岩在打电话,皱着眉吩咐着什么,床头柜上几个文件,也不知是谁送过来的,他瞥了我一眼挂了电话,不耐道,“你迟到半个小时。”
我取出香喷喷的晚餐,装到饭盒里递给他,“碰到个熟人。”
“男的女的?”口气不太好。
我莞尔,跟他抬杠,“你查户口啊你?”
他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脸色不悦,“到底男的女的?我认识吗?”
他这追问的样子实在可爱,我起了逗他的心思,弯腰促狭盯着他,笑眯眯的,“如果我说是个男的,而且还是青梅竹马,你身体里的PH值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脸一黑,但还是很诚实地说道,“下降,而且会降得很低。”
我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如此坦白,于是心情愉快地盛鱼汤,等扭头递给他时,发现他还在一瞬不瞬地皱眉盯着我看,目不转睛的,我这才忘了,他还在等我的答案。
“好啦,告诉你的tPH值,叫它不用下降啦,这个青梅竹马是个女孩子。”
“是女孩子就不应该叫做青梅竹马。”他满足地喝了口浓汤,赞许道,“味道很棒。”
“那应该叫什么?”我刨根问底。
他侧头思索,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然后慢吞吞张口,“叫……青梅竹马吧。”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喷出了两粒饭,其中一颗甚至带着我的口水,直接喷到了他脸上,他面带恼意地瞪了我一眼,最后嘴角一勾,也笑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林白岩也察觉到了,但不追问。而我心里藏着事又找不到人倾述,眼下正有一个,说不定他会是我未来最重要的男人,犹豫片刻后才主动开腔,说起了我家那些年的陈谷子狼芝麻的事。
说起来都是挺丢人的事,一点也不光彩,如果是白天,我一定没脸开口,不过人说深夜是人心防最脆弱的时候,黑暗成了一道安全无虞的屏障,让我在倾述的同时,多了些安心。
林白岩静静地听完了,他是个很好的听众,领悟力很强,哪怕我叙述的逻辑混乱了些,他也能听懂,让我的尴尬少了几分。
“所以陆丝今天来找我了,本来我已经下定决心跟她各走各路的,可是人家一说想我,我就心软了。唉。”
“是,你对别人都是菩萨心肠,对我就能心肠硬。”他那具有共鸣感的嗓音竟然又哀怨上了,神神叨叨的,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天地良心,我对你哪里不好了?每天伺候你,把你当菩萨似的供着,你还想怎么着?”我轻敲了两下床,以示抗议。
他呵呵笑了两下,猛地抓住我的手,攥在手心里,我一下子忘了呼吸,安静到不知说什么是好。
寂静的夜,只有我们两人的呼吸和心跳,还有门外偶尔出现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也没了,我已沉溺于这一片温柔安心中。
他说,“莫愁,你会怕吗?”
我在黑暗中眨眼点头,“会的,会怕。怕很多东西。”
自从我爸走后,我一个人就时常陷入孤独的恐慌中,想死死抓住谁的肩膀不松开,却什么也找不到。
或许不一样了,从认识他开始。
他紧了紧我手,放在他心窝处,而我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我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承认,这一刻,我感动的一塌糊涂。
迷迷糊糊坠入梦境前,我问林白岩,“白岩,我和丝丝还能做朋友吗?”
他的声音毫无睡意,“问问你的心吧。它不会骗你。”
我翻了个身想了想,“应该不能吧。”
“不要太快得出答案。”他在我背后轻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