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许杭扯开话题,“对了…段战舟没闹起来么?”
这个名字显然令段烨霖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得了吧,他拿着枪就跑去军统府,幸亏被我及时绑回来了。”
这么沉不住气?许杭略有一点讶异,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
段战舟也是个明白形势的人,眼下的状况,丛林落到袁森手上,多半是死路一条。
可惜了,丛林,已经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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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铜关的另一边,段战舟被段烨霖下令缴了枪支,不准离开半步,甚至不准任何一个士兵听他号令,以免他冲动任性。
段战舟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焦躁的情绪全部写在他的脚下。他知道自己是草率了,竟然会傻到直闯军统府。
只是那个家伙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身受重伤,眼下是生是死都不清楚,他就一刻也坐不住。
一个打扫房间的下人从丛林的房间出来,抱着一个小小的箱子,谄媚地笑笑:“军长,这个是那个叛徒的东西,要么我替您扔了,省得您心烦?”
这下人趋炎附势很有一套,段战舟这军长的头衔很快就要升成都督了,他听说丛林背叛的事情,便上赶着想来讨好一下。
谁知,段战舟恶狠狠盯着他,站起来就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怒喝道:“谁准你动他东西的?擅自做主,你命很硬啊!”
下人一时间被打得不知东南西北,跌坐在地上,耳朵里呜哇乱响,捂着脸委屈得很。
“我…我…”
“放下东西,人给我滚!”
“是是是…”下人屁滚尿流地逃了。
段战舟发泄完就喝了一大口凉水,水从喉咙滑下去,从五脏六腑凉意散开,才堪堪把火气压下去。
目光不由自主停在那个小箱子上,那箱子就婴孩大小,破破旧旧,应当装不了多少东西,一个人的全部家当原来只有这么一点吗?少得好似随时都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本来以为在自己身边无孔不入的家伙,当他不见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留下的印记寥寥无几。
沉思了一会儿,段战舟走到门边,一勾手叫进来一个士兵,在他耳边吩咐道:“你去军统府上,告诉他,我用都督的位置跟他换那一条人命。”
原本军统也是想让自己的人坐上这个位置的,孰轻孰重,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士兵犹豫了一会儿:“军长,为了一个叛徒,不值当吧,反正他就是个死。”
“你懂什么!”段战舟脸色有些红,甚至有点不自然,支吾了一下,说道,“这人,这人还与参谋长有关,若是死了,以后参谋长问起来…不好交代。”
然而这个说法,牵强得连这个小兵都皱眉,段战舟只好拉下脸:“说了你也不懂,照做就是了!”
不懂事的小兵忙点点头,按照吩咐办事去了。
躺回沙发上的段战舟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合上眼,等着这个小兵回来告诉他结果。
等待原来是这么空虚的一件事情,时间在此时失去了魅力,像裹脚女人的缠脚布,又长又臭。
他一生到此都没有尝过如此难熬的滋味,连日的疲倦让他不知不觉眼皮沉重,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他恍惚看到了丛林。
那场景像是之前无数个夜里,他喝得醉醺醺回家,无论到几点,都会看到丛林蹲在门口,穿着薄薄的单衣,抱着自己的膝盖,等到他回来,抬着头,迎接他的鄙视、责骂和羞辱,嘴巴微微张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心情,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吗?
如果能说话,他想说什么呢?
在涣散的思维中,段战舟几乎要听见话语从那张合的嘴中溜出来,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他身上冒出来冷汗,一擦额头,急急站起身去开门。门外小兵显然刚从军统府跑回来,憋得一口气喘不过来,一张口,就是个晴天霹雳。
“军统说…都督的位置您自己留着吧,审判书已经下了,枪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