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从她的神情中虽然看不出异样,但是莫名担心她会做什么不好的打算,便说:“那些危险的事,你不要再想了,袁野也不希望你卷进去。”
“我只是单纯想知道,是谁让我陷入如今这种局面而已,我又能做什么呢?”顾芳菲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掌心。
看着她颓累的模样,许杭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下她的发,手悬在那里,良久又缩了回来。
他手上沾着鲜血,摸不得太干净的人事。
“你再忍一忍,好吗?”许杭轻柔地像哄一个孩子,“很快、很快就会结束的……”
拖得越久越有人受伤,他该快一些了。
因为夏日之后就是秋凉,秋凉之后就是隆冬,再过了隆冬便是又一年清明了。
蜀城焚城便是在清明,他不想再过清明了。
过了黄昏,鹤鸣药堂里的客人渐渐少了,到了该点灯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雨。
虽然没有雷,但是雨声很大,许杭点起了檀香去去湿气,在灯下看医书,索性段烨霖最近忙着袁森遗留的事情,也没空来金燕堂。
胡大夫拿着雨伞从门外走进来,抖了抖伞上的水,搁在墙根处。
许杭见他半身湿透便问:“胡大夫你拿了药堂里最大的伞,怎么还淋了一身,可是外面风大?”
“不是不是,”胡大夫抓起一条手帕擦擦脸,“刚才我看门外一个瞎了眼的乞丐摔倒了,我想请他进来避避雨,不知他是不是有些神志不清,吓得躲我……”
乞丐?这又是风有是雨的,即便是在夏夜,也有可能冷坏人的。
“我去看看。”许杭放下医书往外走,胡大夫替他打伞。
药堂门边果然蹲着一个蜷缩成小团的人,浑身淋湿了,头发耷拉在脸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那人身穿着白色衬衫,只是被弄得十分肮脏,还有好几处破损,他蹲在墙角,显得很害怕的样子,眼神无光,谁要是走近,他就抖个不停。
“你别怕…”许杭放低声音,试图走近。
那人听到声音,猛得想跑,可是因为看不见东西,脚一崴,跌在地方。
水花溅起来,甚至泼了许杭一脸的脏水。
“小心,”许杭不顾自己的脸,先忙把他扶起来,“你别怕,我只是个大夫,你倒在我的门前,所以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听到这话,那人似乎冷静了一点点,可是肩膀还是一颤一颤的。
许杭想把他带进药堂里,谁知刚摸到那人的手,他就如触电一般甩开,又蹲下去抱着自己很恐惧地说:“不要关我!我…我要回去…我要回贺州……”
胡大夫在一旁跟着劝:“我们不是坏人,不是要关你,再说,这里就是贺州啊!”
那人耳朵一竖,不可思议一般出声:“贺州…贺州……这里是贺州?”
“是。”胡大夫回了他,又贴在许杭耳朵后窃窃私语,“当家的,我看这乞儿多半是疯了,再要么指不定是犯了事逃出来的。”
许杭低着头,只是看。
他觉得这人说话声音有几分耳熟,总像哪里听过,于是偏着头打量那张脸,努力在脏污之下看清他的面容,许久之后,他才微微有些惊讶地重新蹲下去。
不顾那人的挣扎,摁住他的肩膀,拨开他脸上的头发,这才终于看清了。
“……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