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点了点头。
段烨霖脸色正了一下。
许杭看出有异,追问:“你是知道了些什么?”
段烨霖本来不想说,可是这事儿许杭关心着,不说他一定不会罢休:“今日最早的一班火车,参谋长的一双儿女到贺州赴日本领事馆的宴,我让乔松去月台迎他们,你可以知他们的脚刚踏上贺州城的地,就跟我提了一件什么事?”
许杭眸子一紧,觉着接下来的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段烨霖就道:“他们说,他们家跑了个不听话的奴仆,多半是回了贺州城,让我帮忙抓一下。别的特征也没有说,就只说——是个瞎子。”
噼嚓一下,许杭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竟把白瓷的茶盖给打碎了,茶水溅了出来。
“这倒还省事儿,也不用麻烦人去查,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段烨霖拿手帕擦擦许杭湿漉漉的手:“也许是巧合。”
许杭嘴角一讽:“哪来那么多巧合。而且你没听他们怎么说的,丢了个奴仆?真丢就丢了吧,凭他们的家世,还缺一个瞎眼的下人?只怕是个托词而已。”
段烨霖食指轻叩桌面:“这事还说不好,参谋长派自己人前来,多半是想和日本人联手牵制我,这么说起来,或许你还真的捡对人了,若他真与参谋长有关系,现在人在我们这儿,万一今后有个什么事,会好办很多。”
“他不可以被卷进你那些破事里去。”许杭瞪他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
用过了茶就去分给沈京墨现在住的满月园。
许杭想带沈京墨去医院看看的,可是沈京墨排斥得好像要杀了他似的,只能作罢。
蝉衣给沈京墨剪了太长而乱的发,梳得很整齐,只是按着她自己的喜好,在鬓角留了一点长度。
现在他穿着许杭新做的月白长衫,端正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眯着眼睛似乎在听风声。恍惚让人觉得逆转时光,还是当年那个样子。
沈京墨变得不喜欢待在屋子里,尤其喜欢坐在院中,晒着太阳他就会安心许多。
他显然是刚瞎不久,因为看昨夜他走路的姿势动作,以及听到声音下意识用眼睛去找的习惯都证明他还不熟悉看不见的世界。
许杭走进去:“可还觉得习惯?”
沈京墨听到声音,摸索着想站起来,被许杭按住了。他淡淡笑说:“你这里自然是最好的,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老师对我不必这么客气。”
“我哪里还是什么老师?况且我也没教过你…”沈京墨觉得担不起许杭一句尊称,“昨夜我真的是太过惊惧才会失礼,没有吓到你吧?”
许杭摇摇头,可是想到沈京墨看不见,马上开口:“你忘了我是大夫,见了病人只会觉得亲切。”
沈京墨听他这玩笑话,刚想笑两声,可是胸口一疼,咳嗽了起来。
许杭给他顺了顺气,叹气:“你的身体血虚得实在厉害,全身上下竟一点血色都没有,如今盛夏天气,蝉衣都要给你暖汤婆子你才不打冷战。”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现在这身子不仅常出冷汗,肌肉无力,呼吸也很急促,脉搏快却微弱,容易晕厥休克。
他想引得沈京墨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主动开口讲,好让他能帮他一把。可是沈京墨咳完了,支吾着换了个话头。
“小杭你看,”他拿起桌上的东西,献宝一样给许杭看,“蝉衣给我买了一根竹杖和墨镜,我还同她玩笑说,再买张桌子,写个招牌,我就可以出门算命去了。”
还是这样,沈老师这性子,怕给别人招惹麻烦,是那种被人踩了一脚却自己先道歉的,最会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是想知道,怕还是得问问贺州城新来的贵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