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朝廷派去那边的知府,去一个死一个,皆为病逝,怪异得很。
叔侄两个又面和心不和地聊了会儿天,百里烨才假惺惺地装作不舍得,一步三挪地准备离开。
岂料,半个身子刚踏出御书房,迎面就跑来一个急吼吼的小宫女,头也没抬,一个猛子扎进百里烨怀里,将他狠狠往后撞去。
百里烨的腰本就伤着,一个不防,背撞在门框上,恰好碰着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立刻惨白了下来。
应荣就站在他附近,只这一下撞,其实不重,却没料到这位大将军这么不经撞。
那小宫女大概是没想到会撞着人,一骨碌跪了下来,浑身抖如筛糠。
百里冼微微蹙眉,认出了这小宫女是皇后的人:“怎么回事?如此不懂礼数?”
百里烨疼得说不出话来,冲着想要过来扶他的应荣摆了摆手,扶着腰走了,他此时一门心思只想回将军府去,跟皇帝聊得有点多了,没注意时辰,出来才发现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很久了。
若换了以往,这小宫女怕是没命活。
应荣眼尖,一下就瞅见了百里烨指缝间隐约露出来的红色痕迹。
那是血吗?
“回皇上,皇后不小心落入荷塘,如今昏迷着了,请皇上快过去看看吧!”小宫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摆驾!”
应荣立刻吩咐下去。
索性,皇后只是一时不慎,落入了荷塘,而非后妃使坏,黎胤贤身为宫中太医,早已用最快的速度进了鸾凤宫。
只道,喝了几口脏水,没什么性命大碍,吃几服药,睡一觉就没什么事了。
黎胤贤的医术,百里冼是放心的,听他这么说,他又陪着皇后坐了会儿,就回御书房去了。
“圣上,奴才有一事要禀。”
百里冼前脚踏进御书房,后脚应荣就凑了上去。
“说。”
“大将军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应荣刻意压低了嗓子。
百里冼笔下一顿:“裂开了?看清楚了?”
“是,方才那小宫女撞了将军一下,将军便疼得脸都白了,若不是正好撞到了伤口,裂开了,应是装不出来的。”
百里冼眉心微锁,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折子,正是弹劾百里烨借汴州水患中饱私囊的折子。
百里冼去汴州,随行人员当中有一半是他百里冼的人,百里烨究竟有没有中饱私囊,与汴州知府私相授受,他最清楚不过。
汴州驿站遇刺一事,他早已知晓。
笔下用力一甩,折子被扔出去,应荣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放屁!
这大概是百里冼为数不多的几次说脏话。
看来明日上朝,这位大人得遭殃了。
百里冼从不在人前给人难堪,即便是被大臣指着鼻子骂,他都非常好脾气地给人台阶,只是事情过了以后,他就会用点手段让那位大臣知道什么叫做君颜不可犯。
让人闷声吃暗亏,是百里冼常用的招数。
而那些吃了暗亏的大臣,也从不敢在人前说自己被这么个无能软弱的年轻皇帝算计了。
“拟旨,从明日开始,各大臣全都跟着朕一起下地,体察民情,体验民生,朕身为天子,以身作则,亲自监工,谁若是敢倚老卖老称病不去,那日后也就不用上朝了!”
应荣身子一抖,当即伏下:“奴才遵旨!”
马车里,百里烨疼得冷汗直冒。
刚才不觉得,现在才恍惚明白过来,刚才那个小宫女是故意的,故意低着头朝着自己冲过来。
那是皇后的人。
皇后?
黎家的人?
皇帝的人?
百里冼抽出手来,伤口果然裂开了,一手的血,看着瘆人。
“碧雨,先不回府,找个清静地方,替我处理一下伤口。”百里烨掀开马车帘,咬牙道。
碧雨一甩缰绳,本该直行的路,立刻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
他们这些习武的人,常年身上都会带金疮药等必备用品,碧雨停好马车,立刻钻了进去,而百里烨已经自己解开了腰带,将一幅幅掀了起来,伤口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后腰。
碧雨微微蹙眉,不敢多问,当下就动手拆了绷带。
“不许告诉夫人。
“属下明白。”
“回去之后,立刻收拾行李,我们明日出发涑州。”
碧雨微微一顿:“要跟夫人说吗?”
“带夫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