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百里烨怀里,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身后的人心脏狂跳,鼻尖嗅着怀里人淡淡的清香,很快就没了节奏。
她一开口,立刻将他漫天乱舞的思绪勾了回来。
“嗯。”低低的一声,再无其他,黎童也没注意,继续专注听着那俩小女尼的谈话。
只是再听,却没听出什么有用线索来了,两人只是互相抱着哭,还不敢哭得太大声,死死压抑着,在这幽暗的角落里显得更加瘆人了。
“夫人,我们回去吧?”
身后的人不知怎么的,嗓音有些沙哑。
黎童微微蹙眉,寻思着反正也听不出什么来了,夜这么深,还是睡一觉再说。
遂,二人返回。
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一回到屋里才发现是真暖和,麻溜儿爬进被窝里,黎童又没了睡意,托着脑袋,对坐在床边脱鞋的百里烨说道:“听方才慧安话里的意思是想走。”
“我们可以从慧安下手,予以好处。”百里烨躺进被子里,也侧过身去看着黎童。
这是目前较为直接的办法。
但也得确认慧安是否真心想要离开此地,倘若刚才的那一幕只是她们装出来骗百里烨和黎童的,那就得好好想想,是不是得钻这个套子。
“无论如何,咱们明日先试探试探。”
“好。”
一夜过去,黎童起了个大早,推开/房门,一阵清凉的风拂面而来,羽帘正好从厨房过来,端着简单的早饭。
百里烨正穿好衣服,坐在桌边等着动筷。
离下月初五还有段时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赖在这里,探听清楚。
用过早饭以后,黎童借口想要逛一逛寒夜寺,而喊了慧安作陪,百里烨不愿意去,独自一人逛了起来。
一路上,慧安尽职尽责,讲解到位,只是偶尔落在黎童身上的视线中,带着些许犹豫。
黎童假意不知,面对慧安的解说,只是偶尔点点头,再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直到走到一处无人的院子,慧安才忍耐不住。
“夫人,慧安有些话想与夫人单独说说。”
见她如此,黎童挥挥手,让羽帘去院外守着。
“有什么便说吧。”
下了一整夜的雨,院子里落叶遍地,摆放在露天下的石凳已是不能坐,两人只能站着谈话。
慧安冲着黎童福了福身,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这若不是演技非凡,那就是委屈到底了。
“还请夫人带慧安离开寒夜寺。”
她的声音很轻,夹杂着努力压抑住的悲痛,尽管如此,话尽之处仍旧微微颤着抖。
黎童装作不知,锁眉思索了片刻:“慧安小师父若要走,求我做什么?不应该去求住持吗?我看住持待小师父不错,你若是想走,住持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不是的。”慧安急于反驳,声音稍响了些,吓得她赶忙看向四周,见没异常,才放下心来,忍不住伸手拽住了黎童的袖子。
黎童低下头,看见那青葱般的食指也在微微发抖。
她很害怕。
“夫人,夫人,您大慈大悲,只要您跟住持买下我,住持就会放我走的。”
“买下你?”黎童有些不敢相信,轻笑了一声:“我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座庵堂,差点以为这里是座青楼呢!”
慧安脸色陡然惨白一片,泪水猝不及防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她捏着袖子狠命擦了擦:“夫人,求您了!”
黎童这才严肃了神色,伸手扶住她:“见你如此,恐怕事情不简单,你且与我细细道来,切莫欺瞒于我。我与夫君只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并不想卷入什么纷争。”
慧安连连点头:“慧安明白的,不会给夫人造成麻烦,只要您带我下了山,慧安会自行离去,从此山高水远,他们找不到我。”
按照慧安所言,寒夜寺的确就如同百里烨最先猜测的那样,这里的女尼有些是山下青楼里的,也有些是各地被拐来的良家女子。
慧安便是其中一个。
昨夜里的另一位姑娘,在庵内的法号为慧心,比慧安早掳来几年,她当初的时候,也像慧安这般抓着过路人不放,请求对方带她离开。
可最后得来的却是背叛和欺骗。
对方不仅没带她走,反而骗了她的身子,甚至往秦九吟那里告了一状,使得慧心当天被毒打一顿丢入了柴房,险些丧命。
黎童越听越心惊,不仅仅是因为秦九吟把这里当成了供人淫乐的地方,更是不把人当人看,而寒夜寺里好些女子甚至对同类下手残忍。
每个人都有私心。
有人曾像慧心那样挣扎过,最后重新跌入泥潭,再也爬不起来,也有人像慧安这般仍旧执着于求助他人,愿意相信他人的善心,而更有人为了离开,在每月初五那天施展浑身解数,只为了吸引某位贵人带她离开。
“我明白了。”黎童看向慧安,满是心疼和怜悯。
她本想摸摸慧安的头,抬手的瞬间却想起她如今表面上的身份是一名女尼,那一头青丝早就被剃了个干干净净,心中又是一痛,手落在了那瘦弱的肩上。
于女子而言,长发有多重要,大概只有同为女子才知道。
换个立场考虑,若是有人剪了自己的头发,黎童大概是会跟他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