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陪我出去走走吧?”
有春不明所以,但她看出来夫人似乎有些不大开心,但刚才也没听见夫人和将军争吵的声音啊,这俩人又闹什么别扭了,碧雨今天也不在,真奇怪。
出了将军府,黎童一路无话,静静逛着,直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松庭楼门口。
自从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之后,她已许久没来了。
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微微收拢,指尖触碰掌心,黎童被自己的冰凉吓了一跳,随后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嘲笑自己患得患失。
再之后,她抬脚就走了进去。
松庭楼里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来来往往的小倌们穿着或诱人或保守的服饰,腰间挂着精美的配饰,每次走动间,都能听见清脆的玉石碰撞声,悦耳动听,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黎童随便让找了个房间,然后点了几道菜几壶酒,就坐下来慢慢品。
只是这次,她没有点小倌。
房门虚掩着,开了一条缝,有春站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观察着黎童的表情,却见她不骄不躁,不悲不喜,双目空无一切,偏头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外不知走过了谁,身影滑了过去,而后又滑了回来,微微倾着身子看向屋里。
那人眉头一挑,伸手将门一下推开。
“哟,夫人也在啊?”
有春微微蹙眉:“你是什么人?出去!”
黎童没转头,仍旧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好似全然没听见那人略带轻佻的话语。
可那人却根本不看有春,径直走进来,一屁股坐在黎童对面,看了看菜色,随后又很自主地喊人再送一副新碗筷来。
“夫人,怎么一人喝闷酒?”
黎童终于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忽而笑了:“邱大人,别来无恙。”
邱仲肖微微一愣,随后挠着头笑起来:“夫人怎知是我?”
“见你好几次,总是觉得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大人,后来身边的护卫提醒了我。”
“原来如此。”邱仲肖一点也没有为隐瞒黎童而感到愧疚,只眯着眼睛笑:“下官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说。”
“我明白。”
“夫人与将军吵架了?”
“没有,为何这么问?”
邱仲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夫人若不是与将军吵架了,怎会跑到松庭楼来呢?按照下官对将军的认知程度,将军恐怕会暴跳如雷。”
“我想来就来啊,更何况我又没叫男人来陪我。”黎童说完这句话,又很快反应过来地盯着邱仲肖:“喂,你是自己硬要来跟我喝酒的,可不是我请你的。”
邱仲肖夹了一口菜,连连点头,很敷衍地应着:“是是是,若是将军问起,下官一定说是下官硬凑上来的。”
“到时候他要是打死你,我不会为你说情的。”
“这么无情无义的吗夫人?咱们好歹也有过几面之缘呢?”
黎童面无表情地抽了一下嘴角,懒得再搭理他,又将头扭了过去,看着窗外开始边喝酒边发呆。
她并不是担心百里烨会与柳鸾儿旧情复燃,只是担心当柳鸾儿说出那些事之后,百里烨会因为愧疚而无法割舍柳鸾儿。
两个人的感情中间,若是横插了一个人,迟早也是会出事的。
到最后,三个人或许都会互相怨恨。
这是黎童不想看见的,也是黎童目前担忧的事情。
“说起来,你应该早就知道是他了吧?”
黎童没有明说是谁,但邱仲肖却是听明白了,顺着黎童的视线也看向窗外:“邱家世代效忠皇室。”
“无论这个皇室值不值得效忠?”
“是。”
黎童陷入沉默中,她没法说百里冼不值得被效忠,也没法说他不适合当皇帝,她对他知之甚少。
“或许,夫人该尝试了解一下。”
“谁?百里冼吗?”
“是。”
黎童转过头,两条胳膊交叠在搭在桌子上,双目灼灼:“你觉得他能做好?”
“能。”邱仲肖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邱仲肖拿着筷子戳了一下碗,再度抬头的时候,眼神飘渺,似乎积聚在脑海中的回忆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他从小就和百里冼一起长大,那人自小聪慧懂事,性格却很内敛,表情和他的话一样少得可怜,同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小小年纪心机深沉。
其实对邱仲肖来说,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皇宫之中,说多错多,做多错多,稍有不慎,别说自己,甚至还会连累身边的人一同遭殃。
他曾亲眼看着身边的大宫女被活活打死,血流了一地,只因为那大宫女多陪他玩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