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朝臣们便都是卯时开始办公,草民还往后延了三刻的。”
“那三刻顶什么用?还有城外的呢!”黎童清了清嗓子:“孩子起那么早,脑袋瓜子都还不清楚,你就让他们来测验了。不说孩子们,百姓家中大多还是种地为主,一个个平日里那么累,又得那么早进城将孩子送进书院,你卡得这么早,有些住得远的,注定了就得迟到,本就是为他们设的书院,你却把他们一个个往外推,你安的什么心?”
“草民不敢!”岑游说着就跪了下来。
黎童也没去扶他,只俯视着他的头顶,说道:“我让他们发了通知,让他们今日未能参加测验的,明日辰时三刻之前再来,若明日还迟到的,便不收了。”
“草民知晓了。”
“别再给我搞砸了!”
岑游白着脸不敢说话,眼睛盯着尔面前的那双绣工精致的绣花鞋,直到抬脚离去,他才颤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没多会儿,一处阴影之中走出来一个人。
岑游楞了一下,行礼道:“崔大人。”
来的人正是崔守知。
他直到有人在盯着他,有百里烨的人,也有宫里的人,说不定还有相府那边的人,其实崔守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香饽饽。
不过也很清楚,这些人里面,有人要保他,有人就要杀他。
他并不觉得百里烨不会动他,只是没到时候,也正因为百里烨的动作,所以宫里的才会对他起了注意力。
不算坏事,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崔守知向来行事低调,还是头一回被人架在火炉子上烤,众目睽睽的,他想做点什么都只能偷偷摸摸,就连在自家府邸里说个话,都得瞧瞧周围有没有眼睛盯着耳朵听着。
这日子,实在遭罪。
幸好,岑游是他的人。
在他得知黎童要搞书院的时候,崔守知就让岑游去黎童跟前晃了一阵子,果不其然,岑游就被安排了,甚至还颇得黎童信任。
区区普通百姓家,竟然还妄想出仕为官?
可笑!
“崔大人,没想到夫人竟然会过来,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按她说的做。”
崔守知还不打算让岑游暴露身份,这家书院是百里烨在后面支持着,如今岑游已经是明面上/书院的负责人,倘若到最后,这书院一定要活下来的话,那他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顶替百里烨了吗?
百姓只见过黎童出现在此处,也知道她花过钱资助,可出现在百姓面前的,却是他崔守知的人啊!
百姓大多愚昧,上头说什么便信什么,只要给了好处,何愁没有人护拥?
启阳书院虽说是为寒门子弟专门设立的,可里头教书的先生却是不弱于第一第二蒙学,甚至有好几位都是致了仕的大能前辈,朝中已有不少人士表达过希望能将自己的孩子送进去的话了。
可百里烨没同意。
第一第二蒙学还不够他们学的吗,非要来跟百姓家抢资源?
但若是启阳书院是他崔守知的,往后想往里塞什么人不行啊?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地来?
更何况,真弱有才识的从启阳书院出去,任了官,张嘴还不是他的门生弟子?
崔守知的想法很好,望着岑游离去的背影,险些笑出声来。
他不能消失太久,转身就从启阳书院的后墙翻了出去。
“这老小子手段还挺多。”
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连锐嚼着片嫩叶,阴沉地盯着崔守知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后面。
“真想弄死他。”
“将军说了,不着急,你赶紧跟着去吧,我回去复命了。”碧雨说完就从树上跳了下去,身影在房顶之间起落几下,便没了踪影。
连锐吐掉被嚼得稀烂的树叶子,握了握手掌,翻身而下。
书院之中,测验还在继续,黎童又看了一会儿才带着有春离开,临走之时,千叮咛万嘱咐,第二天的测验可千万不能再像今天一样了,岑游连连保证。
离开书院之后,黎童转弯就往崔府方向走去。
为了能让事情更像意外,只有亲自走过,才能知道计划之中是否还有疏漏,但有春不知道,只是奇怪为什么夫人不往热闹的街道走,却要往一开门就能见到官宦子弟的街里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