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涵呢?”金洛扫了眼病房,一个人都没有。
“在隔壁找了个酒店住。”
“你让他住酒店?”姜仲尧惊讶地问。
“医院里床实在太小,他又怕断电怕得要死。”姜伯尧看着金洛手里拎着的东西,“买了什么?”
“蒋涵托我买了点古镇特产。”金洛把东西放在一边,“他要不提醒,我还真忘了得给家里那帮大人带点东西回去,要不然又得说我们不惦记他们。”
“看不出,他这人心思挺重。”姜仲尧随口说了句。
“当年差点就走不出来,心思能不重吗?”金洛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失言,他看向另外两人,心里暗道糟糕。
姜家兄弟都是聪明人,金洛一说这话他们就联想到这里面有情况。
“洛洛……当年,大概是什么时候?”姜伯尧第一个坐不住,在他还不知道蒋涵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之前,他对时间点很在意。
关于蒋涵的这件事,在蒋妈妈告诉金洛后,金洛为此心疼了很久,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他恢复得很好,他和普通人一样上大学,进社团,喜欢瞎掰开玩笑,他嘻嘻哈哈,在外人看来过得潇洒自在。
蒋涵不怕黑,但他怕断电,怕在自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时,所处的空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那时候他还小,家里突然断电也偶有发生,可那天蒋爸爸不在家,暴风雨的天气里突然断电,因为家人有火灾的阴影,家里从不备蜡烛这种东西,妈妈让蒋涵呆在房间不要出来,自己却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蒋涵听到声音,走出房间,黑暗中看不见妈妈的身影,可他知道她受伤了,一时间无数种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纷至沓来:她可能已经晕过去了,她伤得很严重,出了很多血,如果没人发现她会死!
他怕自己撞到东西摔倒,于是他趴在地上,四肢并用地往前爬,一阶台阶一阶台阶地往下爬。
黑暗把时间拉得无限长,一个没有桌子高的孩子,一边哭着喊妈妈一边强忍着害怕打开门求救。
楼道里同样黑漆漆一片,不知哪里的穿堂风呼啸如鬼怪,邻居家没有人,他又打开消防通道的门,从楼梯间往下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检查电箱的物业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发现他。
他抱膝卷缩在冰冷黑暗的楼梯间,已经半昏迷了过去。
蒋涵从小不爱说话,他们只当他个性孤僻而已,直到停电那天他为了救妈妈爬出家门,大家才知道这个孩子患有孤独症。
蒋家爸妈把他的病情隐藏得很好,为了保护他,他们再一次搬家,而为了让蒋涵摆脱孤独症的折磨,他们不断在尝试。
让他那么小一点就开始疯狂地汲取知识,让他跳级,让他提前学根本不是他那个年龄段该学的东西,不是为了让他追上哥哥的步伐,他们是想通过往他大脑里装很多东西以试图让他从孤独症中走出来。
金洛说完后,姜伯尧愣了很久,而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金洛,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问:“他初一那一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在经过数年的心理治疗后,他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但那一年,据说在他参加完高校建模集训后,病情开始加重。当时给蒋涵做心理引导的专家揣测,可能又发生了类似于妈妈在黑暗中摔倒晕过去而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蒋涵最怕的是自己的周遭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而因为自己的无能,无法拯救他最爱的人。
姜伯尧忽然全身像脱力一样往后倒,床头的铁栏杆猛地一下撞在背上,疼得心肝都在发颤。
姜伯尧记得有一天,集训班里的人告诉他,看到蒋涵被一群女生围堵在厕所间里,他想上厕所却被那群女生给赶了出来,晚上那么黑,灯也不开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他在门外偷听了会儿,好像听到几次姜伯尧的名字。
“姜伯尧,我只是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蒋涵?”阿竞想想不对劲,在蒋涵挂了电话后又拨了回去。
“怎么,不打算过来吗?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过来,我可以找其他人。”蒋涵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找的人是洛洛,你和他们在一起吧?我看到洛洛发的朋友圈,他和姜仲尧也在古镇。”
“我和谁在一起,和我想要做什么,没有关系。”蒋涵拿好房卡走进电梯,在得知阿竞的犹豫后,点在楼层键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刚才在酒店大堂看过酒店宣传册,这里的酒吧营业到晚上十二点。
“好像马上要下暴雨,你不用过来了,就当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手指点在去往酒吧的那一层上,他对电话里的阿竞爽朗地笑,“逗你玩的啦,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