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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靳寒的呼吸平复了许多。
古岳适时的问道,“靳总,至于这第四个人……”
毕竟,这第四个嫌疑人已被国际刑警盯紧,与之前的三人大有不同。
“老规矩。”靳寒捏着鼻根,疲乏一句。
如果是老规矩,便是先阉了,再杀了,如同那前三个人的命运。
沉默了良久,古岳终于忍不住,劝了一句,“靳总,当年的事,您已经尽心尽力了,如今那女孩儿还活着,这已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了,您心里的结,也该解开了。”
这么多年,他跟在靳寒身后,对于当年的事,他是除了沙宝阳之外,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甚至他也一度自责,到底是他先将那女孩儿误认为吸毒少女,如果当时能多问一句,或许也不会有日后的惨剧。
可悲剧已经发生。
或许比起靳寒,那年始终他还要年长几岁,终究还算是很快走了出来,可对于十九岁的靳寒来说,那样的惨痛确实是一种折磨。
正如沙宝阳所言,创伤后遗症因人而异,有的人也许就要伴随终生,可能靳寒就是其中一个。
还好,慕凝安的出现,终究让人惊喜。
对于这位夫人,古岳在心里有敬重,也有感谢。
毕竟,他总觉得,靳寒的病症,他也有一部分的责任,而慕凝安出现之后,不管怎么说,靳寒的病转好,这是不争的事实,也算是弥补了他心里的一份愧疚。
酒店。
艾琳娜吃下了一片安眠药,终于安稳的睡下了。
慕凝安坐在床头,女人柔软的手指抚摸着艾琳娜红肿的双眸,那是一种刺痛心尖的酸楚。
一夜噩梦,十六年真凶未被缉拿归案,每一日,她们似乎都生活在一种不安的惊恐中。
窗外的雨瓢泼而落。
十六年了,然而那一夜的事情,在过去的时间里仍然会不时的闯入她的噩梦。
那年的两个人合租一处公寓,情同姐妹,读着同一所高中。
那一年她还未满十六岁,而艾琳娜离她十八岁的生日仅仅还有一天。
晚饭后,两个人去蛋糕店买了生日蛋糕,准备在十二点准时庆祝艾琳娜的十八岁生日。
回公寓的时候,却遇到了黑出租,将二人身上的钱财威胁殆尽不说,还将两个人扔在了偏僻了后巷。
大雨瓢泼的雨夜,幽深的后巷里,两个女孩儿害怕极了,却又找不到出路,只能乱撞一般向着灯光处快速走着。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几个醉醺醺的高个子年轻人,将两个女孩儿围了起来,从几个男人的眼神与动作中,两个女孩儿读到了危险。
她们拼命地挣脱向前跑去,后边的人紧追不放。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她们终于跑累了,见到路边有一个垃圾桶,艾琳娜将慕凝安藏了进去,盖上了盖子,自己则躲进了一旁的纸壳箱里,她毕竟从小练舞,锁在那个纸壳箱里,几乎毫无难度。
却没有想到,情急下,艾琳娜的裙摆露在了外面,毫无意外地她被那些追来的人发现了。
慕凝安躲在垃圾桶里,听着艾琳娜的惨叫,她想冲出去救她,却听到艾琳娜用中文对她大喊说:“不要出来!去报警!叫警察!”
艾琳娜的声音越来越远,慕凝安出来时,她见远处艾琳娜被几个人架着,各拎着一处手脚走进了几十米外的一处废墟。
慕凝安疯了一般向前跑去,直到撞上了一辆停下的轿车,她绝望的呼救,可是车里的人显然没有理会她。
当她跑出那条巷子,等来警察再一次回到事发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曾经艾琳娜消失的那一片废墟,已经没有了人影,显然那并不是最后的案发现场。
慕凝安坐在警车里,裹在一件厚毛毯中,始终不肯回家。
直到第二天天亮,警方才在离艾琳娜最后消失的地方五百米远的一处工厂废墟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艾琳娜。
慕凝安惶恐极了,内疚,感恩,憎恨,愤怒,她心里的悲愤交加,交错纷乱。
如果不是艾琳娜将生存的机会让给了她,恐怕她也会是那件惨案的受害者,然而最终,她却无能为力,即便叫来了警察,最后也于事无补。
那件事之后,艾琳娜便开始意志消沉,那一晚之后,艾琳娜更是染上了严重的毒瘾,一时间,生活迷乱不堪。
她逃避戒毒,自甘堕落的状态让人心痛,全无往日那个舞蹈少女的天真浪漫。
慕凝安知道艾琳娜逃避的不仅仅是戒毒,更是逃避着她的人生,她无法接受已经肮脏的自己,更无法接受,因为那一夜的梦靥她再也无法成为母亲的事实。
摘掉子宫的她已然彻底失去了一个作为女人的资格,那种绝望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住的惨痛。
终于在半年之后,艾琳娜终于不堪内心的崩溃,拿起了刀片,抵上了自己纤细的手腕。
好在被慕凝安及时发现了。
那一夜,姐妹俩抱头痛哭,慕凝安发誓要陪她一起戒毒。
艾琳娜不相信她的人生还会有重来的可能,慕凝安见状,几乎毫不犹豫的将一袋白粉尽数吸了下去,她颤抖着身体,按着艾琳娜的手腕,决然一句,“如果我能戒掉,那你也可以。”
也许是慕凝安用生命为赌注的行为最终感染了已经绝望的艾琳娜,两个人一同住进了戒毒所,足足几个月。
两个人从戒毒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一年之后了。
那一天,刚好也是艾琳娜的生日。
姐妹俩庆祝生日,慕凝安说,要送给她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
她带艾琳娜去做了修复手术,只是手术单上,慕凝安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想送给艾琳娜一个新生。
手术很快,也很顺利,手术室外,慕凝安握着艾琳娜的手,浅笑嫣然,“从现在起,你是艾琳娜。”
也是从那时候起,慕凝安下定决心要做那个保护艾琳娜的女人。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再也不相信男人,她更是永远都忘不了,雨夜中那辆弃她而去的黑色汽车,和车里男人冷落冰霜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