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徐徐沉下,东方翻出鱼肚白,秦河笙歌声停,人群方三三两两各自归家。
夏玉瑾一晚上没玩好,被几十个男人围着调戏是他自被误认小倌以来的第二大耻辱,就连小道姑的柔情和猪朋狗友的劝慰都不能减低他心头的愤怒,而那个把耻辱带给他的女人还大摇大摆地跑回去继续寻欢作乐,恨不得把他活活气死!
可是他能怎么做呢?
打女人是他不屑为的事情,而且也打不过人家一根指头……
当街吵架他倒不怕,可是转念一想,不管骂她没女人样还是欺压男人,丢的都是自家的脸。
想拿母亲压对方,又怕自家母亲给活活郁闷死。
妾室通房更不用指望,早就争先抢后地通敌叛国,被勾引走了。
仙人跳?她是女人,跳个毛!
设骗局?她吃喝玩乐都不爱,每天不是忙军务就是忙练武,弱点尚未找到!
绑架勒索?这个就别想了……
把她的亲人拿来做把柄?他虽然挺畜生……但还没畜生到这地步!
比武力、比权势、比无赖、比流氓、统统技差一筹
夏玉瑾陷入了被围攻的孤城中,粮草耗尽,援兵斩断。若是开城投降,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终其一生都要耻辱地在女人手下讨饭吃,从此改变自己的生活,活得像入赘的女婿般窝囊,每天小心翼翼地讨好媳妇过日子。
不!大丈夫宁死不屈,就算孤立无援,他也要顽抗到底,决不让那死女人把自己当入赘女婿养!
夏玉瑾想到亢奋处,睁开布满血丝,活像兔子般的醉眼,握着酒杯,指天咆哮道:“我是安王的儿子,是南平郡王,不是被包养的小白脸!老子这就回去休了她!就算被圣上拖去午门问斩也要休了她!”
道姑们纷纷上前拦下:“郡王,万万不可!”
夏玉瑾怒道:“别拦我!难道你们以为老子会怕死?!告诉你们!打娘胎里出来后!爷最不怕的就是死!”
道姑们拼命摇头:“你再走前一步就要掉水里了!”
“啊--来人啊--郡王落水了--”
“救命--”
初春将到,秦河水暖人先知……
纨绔子弟们都光着膀子回家了。
夏玉瑾穿得严严实实,抱着小手炉,让小厮提着他湿漉漉的白狐裘,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安王府走去。
安太妃早知道自己儿子经常在外胡闹,所以留了门,并让身边的大丫鬟将他狠狠骂了几句,命锁上二门,不准再乱跑。
夏玉瑾气势汹汹地推开这些拦住他的人,鼓起全部胆气,卷起袖子,冲去叶昭住的正屋,准备用淋漓笔墨,先斩后奏给她休书一封,将这不但不体贴相公还和手下一起调戏相公的混蛋休出门去!
他随身小厮骨骰一直死死拖着他叫:“郡王,你快去醒醒酒吧,顶撞将军会没命的!她杀的人可多了,不差你一个,你可怜可怜小的吧……”
未料,主仆二人扑了个空,正屋里空空荡荡,只有秋华秋水在暖阁里打瞌睡。
夏玉瑾叫醒二人,问:“将军呢?”
秋华朝他阴森森地一笑,就好像开人肉包子店的老板娘。
秋水比较好心,替他指明方向。
夏玉瑾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正是自己住的书房,心里有点毛骨悚然。
书房内,点着一盏水晶灯,将军斜倚贵妃榻上,宝剑搁在身边,手里捧着一册书,随意翻看着,气氛是说不出的古怪。
夏玉瑾踹门而入,昂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昭扬扬手中的《北侠记》,笑道:“你这儿的书蛮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