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欣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总觉得许纯之确实和他认识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样,明明身居高位,竟然还会有四处游历的想法?难道不担心他一旦离开,所有的权利都烟消云散么?
“你就不怕你离开之后……”
许纯之知道她要问什么,笑道:“我不喜欢打无把握之仗,所以还需要过几年。”
林菀欣想了想,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他,如果许纯之真有这个打算,必然会有很多前期铺垫,能动身的时候必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的时候。
“行,那我就等着了。”她笑道。
一年后。
当朝张太傅以及刑部尚书秦泰勉及其子秦雁起被查出通敌叛国的证据,阖家上下数百口一夕之间被打入死牢,最后男丁被判斩首,女子都被发配流放。
秦雁起与巴扎一战失败后,整个手臂都废掉,再也无法正常当值,终日喝酒度日,听说在府中多次朝妻妾动手,最后林绵如求到林家,这才勉强与之和离。
好在这里,林绵如也算是躲过一劫。
除此之外,昔年声名显赫的白玉公子张君弘也在其中,据说他死前有不少帝都的贵女闻风前去看他,他却没有给任何人任何一个眼神,整个人也依旧如同白玉般干净,他的死,不知有多少贵女为此芳心碎尽。
对此,林菀欣也颇有些感慨,但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了,必然会留下痕迹,在关键时刻被对手打击不可避免。何况张君弘从来都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也就是不了解的人才真以为他白璧无瑕。
林菀欣感慨是感慨了,却并没有前去法场,这一点倒是让许纯之心情不错。
两年后。
又经历了两年时间的休养生息,由皇帝亲自在几大州规划出大面积种植粮草的地带,此时终于粮草充足,精兵强将。
大庆国决意一雪前耻,先后派出许纯之、赵小凤和元桓绅出兵攻打云国和戎国,占领城池三十余座,打得对方至少二十年不敢再犯,报了此前被围攻之仇。
大庆的版图因此扩大,并派兵长期驻守,一时间民间应征入伍的人极多。
一辆马车停在排队报名的长龙不远处。
“真是麻烦,养军队可是很费钱的,现在还一下来这么多?武器是钱,装备是钱,粮饷是钱,这帮烧钱的家伙都是吞金兽!”马车里,跟着许纯之来到边境考察经济民生情况的林菀欣,颇有些不爽。
自从张太傅倒台后,朝中再也没有人反对皇帝授予林菀欣户部的职位。
从此林菀欣成为“在职不在编”的官员,管着很多事也拿着俸禄,只不过没有对外公开身份,平日里也不上朝,有事直接上禀皇帝,除非特殊且必要情况下,她才会出现在朝中。
对此,其他官员从难以接受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到渐渐习惯,毕竟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是会受到尊重的。
在成功反制云国和戎国后,大庆边境安定,自然可以全力发展,对于此等功绩,按理来说已无任何封赏的可能性,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回来以后许纯之竟然将兵符还交给皇帝,还说至少十年内,四海升平,再无战事。
皇帝也破天荒地竟然直接给许纯之封了个异姓王,号称“瑞王”。端得是君臣相宜。
如今的瑞王府地点还是原来的大将军府,只不过占地面积在极短的时间内扩充了许多,没办法,皇帝下令,将军府周边宅邸拆迁,重新在其他地点还赐新宅邸。
对于帝都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其他人自觉惹不起,纷纷满面笑容地让位。
短短几个月时间,全新的瑞王府落成,雅致优美,一处一景,能工巧匠更将各地景致打造得浑然天成。
瑞王府。
许纯之携手林菀欣在园中游逛:“咳,王妃觉得如何?”为了打造这座园子,许纯之也废了不少心力,虽说真正的规划都是林菀欣一手打造,他出的也就是个人力物力,统称跑腿的,连财力都是林菀欣大手一挥解决。
林菀欣噗嗤一笑,又做出正经模样:“嗯,尚可吧,王爷。”
两个人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也不玩这套假正经了。什么王爷王妃的,耍耍还可以,当真了却没必要。
许纯之拉着她直接跃上假山,假山上有个凉亭,亭子里早已摆好了瓜果茶点。
许纯之一边倒茶一边笑道:“接下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咱们可以将出游行程搬上日程。”
“哦?”林菀欣好奇地看着他,没想到两年前的约定他记得很清楚,“这么快就可以出游了吗?话说你真的不留恋啊?”
许纯之道:“天天打仗,打了几十年,干的事情不是杀人就是抓人,有什么好留念的。”
“那倒也是,也行,放心吧,我早就已经规划好咱们的出行路线了,只可惜乐生还小,只能委屈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这个无妨,家里丫鬟婆子一大堆,照顾他应该不在话下。更何况出门期间我打算把赵小凤提溜到府中来,看着他,这样有个长辈在,谅那小子也没胆子翻天。”
这对无良父母对视一笑,都露出些奸诈的味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会有咱们想的这么顺利啊……”过了一会儿,林菀欣又琢磨道。
许纯之一顿:“小乌鸦嘴,可别被你说中了才好。”
然而悲剧的是,第二天上朝,许纯之就接到了新任太傅的认命,皇帝还专门把他提溜到御书房,对他进行了长达几万字的批评教育,说他自从扔了兵符以后就越发没个正形,天天瞎晃悠,白拿俸禄啥事也不干。
关键是,此时许纯之既没任龙鸣卫首领,也卸任了黑炎军统帅,确实是个闲散王爷。
对此,许纯之义正言辞:“启奏皇上,微臣无事可干。”是您老自己给我撸了个干净,怪我咯?
皇帝:“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眼里有活,看事干事?”混蛋!明明是你臭小子自己上交的兵符,如今怪朕咯?
许纯之:“但是皇上,微臣冒然插手其他人之事,只怕引起恐慌。”现在兵符是交了,但是余威还在,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随便动一下,下面的人都以为他有大动作了,这么点事皇上您能不知道?
皇帝:“……滚蛋!”你是皇上我是皇上?说一句顶一句,臭小子翻天了你。
皇帝这么一合计,不行,许纯之这小子这么能干活,朕脑子有病了把他闲置?再说了,不领兵打仗没问题啊,现在又没地方可以打,但是完全可以把他当文臣啊,这小子从政也是一把好手,看起来沉默寡言一点也不圆滑,实际上滑不留手,一般人还没有他这种不露形色的功力。
没错,必须给他找个事干,更何况他都打听到许纯之夫妻准备跑路出去玩了,这还得了?朕都没功夫出去玩,他们俩还想溜出去?
没门!
等领着就任的圣旨回到家门时,许纯之的表情是沉痛的,他对皇上这种死道友也死贫道的险恶用心深恶痛绝,然而无论他怎么乞骸骨,皇上就是不放任,甚至还怒道:“放屁!你小子才二十几岁乞个屁的骸骨!再过三十年再说!”
不错,今年许纯之实岁二十八,虚岁二十九,总之没到三十,可不就是二十几岁?
等他回到家将圣旨摔到桌案上时,林菀欣嫌弃地看了一眼,吩咐丫鬟:“去,去,拿到一边去,别放在这儿碍眼。”
湘竹看了一眼林菀欣,为“虎落平阳”的圣旨默哀了一刻,乖巧收走。
许纯之:“……你昨天就料到了?”
“差不多吧,总觉得皇上没这么容易放你走,换我我也不会这么白白浪费一个趁手的劳动力啊,按照正常的理论来说,上峰对于这样的人才都可劲的压榨,你说是不是?”
许纯之手指在桌上轻敲了几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培养出几个劳动力来,替换掉自己。”
“没错!”林菀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不担心自己地位被取代还主动培养别人取代自己的人,实在是有趣,他难道真以为自己有强到那种地步?
其实只要离开朝局两年时间,朝局就会脱离掌控,到时候再想掌控回来,不知要费多少力。不过这家伙现在已经封王了,就是不干活也有食邑可享,钱财方面倒是无忧,地位上也有天然的地位,如果太努力,保不准哪天皇帝被周围的人怂恿多了,又开始东想西想。
这么说,他是为了让皇上彻底放心?其实他并没有多重的权力欲?
以退为进,倒也不是不可。
“唔……其实我觉得,就算到时候皇上同意你出游了,多半还会给你别的任务,比如给你一柄尚方宝剑之类的,四处晃荡监斩邪佞?”林菀欣一笑。
“……”许纯之无语,“你就想不得我好是吧?”
“没有啊,这不是能者多劳嘛。你看皇上将太傅位置空了两年,现在想起来就扔到你头上了,未来会怎么样还真说不好。”
许纯之道:“走一步看一部吧,反正不管未来怎样,我的身边总有你。”
“嗯?嗯……大概吧。”林菀欣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
“嗯??怎么很不肯定的语气?”
“哈哈!”
番外:许乐生记事
我叫许乐生,今年八岁,是瑞王许纯之和乾单县主林菀欣的儿子,也是这座瑞王府唯一的主人。
没错,现在爹娘都不在家,用娘亲的话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虽然爹临走的时候弄了赵小鸟来我们家,企图看着我,但赵小鸟现在也已经被我收服,跟我穿一条裤子,我往东他绝不往西。
现在哥想横着走,绝对没有人会让我竖着来。
我跟你们讲,其实我也一点也不在乎爹娘扔下我一个人在家偷偷跑出去玩的事,毫不在乎!真的!
有什么了不起嘛,不就是出去玩,我长大了以后也可以!到时候别说是带老婆了,我还要带上兄弟一起!嗯,连兄弟们的老婆也带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爹娘这两个吃独食的家伙,最讨厌!
在家的时候就天天撒狗粮,现在终于离开家去荼毒外面的人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哼!
啊啊啊为什么不带我出去玩!!!
娘比爹更可恶,竟然说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的人才能为所欲为,说只有我超越了他们才能变得一样潇洒,你们说说看这是一个当娘的该说的话吗?
……虽说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不过要说到惨,我还不是最惨的。
毕竟虽说我爹十分严厉,但好在我娘逗比啊,屡屡当我爹说的无比严肃时,我娘都会冒出截然不同却十分有理的歪理邪说,让我爹哑口无言。
所以在我们家,真正厉害的其实不是武功盖世的爹,而是嘴皮子利索的娘,但我娘也说了,枪杆子里出政权,既然这个社会是男人掌权,那说明战斗力强大才是掌握权力的根本,我必须好好习武又嘴皮子很利索,才能掌握应有的权利。
不说这个了,说说我那个很惨的兄弟。
也就是隔壁元三叔——元桓琅的儿子。
这小子是我的跟班,由于调皮捣蛋,日常被他爹揍,听说他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差点娶了我娘,还好没有,就他爹那样的,动不动就揍孩子,像话吗?
哪像我爹,不动手只是彪杀气。
我娘说了,我爹这是为了锻炼我的勇气,而且高手根本不惧我爹的杀气,什么时候我不再害怕我爹的杀气了,我就初学有成了。
我还有一个跟班,是我姑姑林苏卉的儿子,这小子也是一朵奇葩,简直蠢得跟头猪一样。明明他爹是探花郎,结果他读书习字万分艰难,每天被他娘揪着耳朵罚跪哭得嗷嗷叫,愣是学不进去。
我娘说,这是因为他被姑姑拉低了他的平均智商,惨,真是惨,看来以后我找老婆得找个聪明的才行,要不然小孩是笨蛋就麻烦了。
前不久我去参加了一次科举考试,虽然周围的人都建议我不要去,但是我娘力排众议,一定要让我去参加,果不其然我没考上,回来还遭到我娘无情的嘲笑,还说历史上有个叫甘罗的孩子十二岁就当上了宰相,我都八岁了还连个科举都考不上。
但我是不会因此而自我怀疑的,一定都是因为我考前没有去庙里烧香,神仙们把我搞忘了,所以出榜以后我立即去宁安寺上香了,祈求神仙让我下次考中。
这次去寺里烧香我还遇到了穆叔叔,就是长公主的儿子。
我发觉他还挺喜欢我的,不仅带我玩还送给我东西,还带我去见了寺里的方丈主持和长老们,让我莫名多了好多佛珠手串、护身符之类的。
我也很豪爽的,给他们捐了好多香油钱,足足八千两,都有我半辈子的零花钱那么多。
都怪我娘,说什么做人出门不能不带钱,走路不用钱,到处招人嫌。我一年零花钱才两千两,唉,下次出门不这样了。
但我还挺开心的,因为穆叔叔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十分温柔,看着我的眼神特别柔和,我感觉他真的很喜欢我,至今他还是单身呢!
只可惜是个男的,不然把他娶来做老婆。
不过我记得我娘身边的大丫鬟湘竹曾经悄悄跟我说,其实穆叔叔以前也喜欢我娘,奈何我娘嫁给我爹了。
啧啧,我娘真是个罪恶的女人,一生欠下多少情债。
哦,想起来了,我还有个比我大一岁多的舅舅,是娘亲的姑姑林茹霜和户部尚书张麟宸的儿子,啧,这小子太讨厌了,明明只比我大一岁,辈分却比我高了一大截。
每次看见他,他都让我喊舅舅,我偏不喊,所以我们的关系十分水深火热,但没事,哥不仅脑子好用,武力值还高,谁叫那小子打不过我?哇哈哈哈!
好了,感觉废话了很多,我要出去玩了,今天的日记就到此为止。
——难得爹娘出门了,难道他们以为只有他们会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