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此时也看完了祈愿书,但并未发表看法,听到师父的话,缓缓俯首:“是。”
羽师兄一向很让人觉得可靠,听到是他领队,三人都一下子觉得安心不少。
北天君将祈愿书丢给他们,就笑眯眯地隐了,留下三个弟子在屋中讨论。
水师弟今日似是比平时不安,他惴惴问:“师兄,师姐,你们觉得应当如何?”
师兄道:“那还不简单!我们给那个谢小姐的心上人下个术,或者跟姻缘神要跟红线,将两人牵在一起,再到司命官那里改改两人命格,让他到谢小姐家提亲就是了!”
水师弟:“……”
水师弟道:“师兄,你这也太粗暴了,这样强买强卖,根本算不上是神仙之行,与妖魔有何区别?”
抱胸道:“怎么会没区别,我们是帮了平时功德多的一方,算是惩强扶弱,有何不可?!”
觉得自己这回想得很对,马上向公子羽寻求认同,很有底气地问:“师兄,你觉得对吧?”
然而公子羽失笑,只淡淡对他摇了摇头,说:“不妥。”
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垮了。
公子羽望向缘杏,问:“杏师妹,你觉得应当如何呢?”
缘杏先前并未参与到讨论中,而是认真地在反复钻研祈愿书。
听到师兄唤她,她才抬起头来。
在缘杏看来,这祈愿书上的内容太少了,只根据这么一点点信息,她很难做出肯定的判断。
缘杏想了想,道:“我想先到凡间去,看看具体情况,再做打算。”
不过,缘杏以前从未下过凡,对自己的判断不太有自信。
她眼神闪烁,怕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不太肯定地问:“师兄,这样可以吗?”
公子羽淡淡一笑。
他道:“当然可以。”
凡间与仙界,时间流速与季节,都不相同。
仙界能看到三千小世界,亦能调整光阴。
此时,一方凡境,正是杨柳依依,阳春三月。
钱塘县,西湖畔。
一匹骏马载着窈窕少女,沿街奔行而过,及到肩头的帷帽轻纱摇曳,掀起一阵香风。
随行的侍女们坐在车沿上,都笑眯眯地露着脸,青春年华的娇俏风姿一掠而过,让人不禁畅想那帷帽纱底,千金小姐的花容月貌。
时下盛世繁华,民风开放。
官家女子、贵族女子纵马出行正为风尚,帷帽长度也从遮掩全身,缩短到了只盖至脖颈,齐胸襦裙翻飞如霞,女子间谈笑、弄诗、打马球,十分大方。
时值午后,集市已开。
少女的马从长街上行过,走到半途,正见一老妇身边翻了一辆木车,她佝偻着身形,正在捡地上散落的蔬果。
那老妇头发雪白,衣衫褴褛,鞋子满是泥泞,本来干干净净的蔬菜水果都落了泥,看上去十分狼狈。
少女勒马停缰,回头对侍女道:“春儿,冬儿,你们去帮那位老妇捡捡东西。”
少女声音清澈如泉流,她停了停,又道:“你们过去之后,问问她这些蔬果什么价,若是合适,就收下来,再问问她,家住何处、人口多少、生活可有什么难处,待我们回家,可有报给父母。”
“是。”
两个侍女从车栏上跳下,依言往老妇那里去了。
她们从老妇那里买下蔬果,交给另一个车夫运回府中,剩下的人继续策马长街,不久就消失在街口。
街旁酒楼,一群书生在举办赛诗会。
一青衣书生恰巧望见这一幕,看着千金小姐马上的窈窕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问:“刚才那位姑娘,真是好一副善人心肠!”
说罢,望倩女远去之姿,面露神往之色。
这书生显然是刚来钱塘县,其他人一听他这般语气,脸上就挂了玩味的笑,彼此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人就意味深长地道:“不止呢,这姑娘不止心肠好,还是钱塘县县令家的女儿,天资聪慧,学富五车,自幼富有才名,才学连男子都不逞多让。上个月,你看过葛岭初阳台上写的那首佚名诗没有?其实便是那位小姐写的。”
诗下世人爱诗,吃饭要写,睡觉要写,高兴了要写,不高兴了也要写。
兴致来了,墙上地上都可作诗,若是写得好,还会得到欣赏传唱。
青衣书生一听“初阳台之诗”,登时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显然看过,而且还觉得很出色。
他惊讶道:“那首诗竟是这位小姐写的?我还以为是男子之作。”
听到此时,青衣书生已经露出了一副神魂颠倒之态,他忍不住又酸又涩又纠结地问:“这位千金,怕是已有婚配了吧?不知是许了那户人家?”
书生此言一出,酒楼里哄堂大笑。
书生茫然,只觉得这些人戏弄自己,渐渐恼怒起来,道:“你们笑什么?”
“那位小姐怎么会有婚配?”
一人调侃道:“不过,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位县令千金了吧?”
书生被点破心思,有些羞恼,索性承认下来,道:“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算是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出仕,我只是对那位小姐有些心神往之,并未做出格之事,不必受你们耻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