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和往常一样,去给钱氏请安,到老夫人的门口问一下安,照例吃闭门羹,然后,回自己的屋子,看看书,睡睡觉,赏赏花,做做针钱活。如果有人上门来,例如柳如月、朱锦云之类的,她就和她们玩一会儿,至于别人的地头,她却基本上不去。是侯府里有名的闷呆菩萨。
却说朱承平,一到学院,命令福贵先把其余的行李拿去他的房中安置,他自己却带着谢宛云、柳如月的礼物先来拜见了先生张熹。
当时,张先生却不在,问了师母,却是去了后头的竹林中,让朱承平去后头寻他。朱承平虽是拜入了张先生的名下,但张先生素喜清静,弟子们都是知道的。若不是有事,便也不会来这里扰他。这里属于张先生的私宅,连着后头的竹林一起,以前,朱承平却是没有去过的。
在路上,便碰到了张先生。
张先生显得有些愕然,待听朱承平说了前事,才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两人便慢慢地走回了屋子,张先生在书房里接见朱承平,师母泡了清茶来待客,茶香清幽,据说是采了山上的野茶树自个儿弄的,别有风味。
张先生先瞧过了礼物,再问朱承平:“你觉得千斤猴王砚和吴圣子的书画好?还是这杏子酒、酱茄子好?”
朱承平端正地坐着,姿态端正,神态十分恭敬。
张先生问的随意,朱承平却历来多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先想了想,这才慎重地回答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东西无所谓好坏,端看哪一样更适合自己而已。”
张先生点了点头。
“你倒是个明白人,那对你来说,这两份礼物,哪样是蜜糖?哪样是砒霜呢?”
“就是蜜糖,里头也未必不透着苦意;虽是砒霜,用得得当,未必不是良药。”
朱承平如此回答。
“鱼与熊掌兼得固然是好,但顾此失彼,却未必妙了。你是个聪明人,但是,需记住,君子无欲则刚。想得到的越多,往往痛苦和烦恼也就越大。”
“谢谢先生的教导。”
朱承平虽是如此回答,但是,张先生看得出他仍未放在心上。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是自负,以为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将一切掌握在手里。张先生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以为什么都能得到,最后才知道,原来,世事总难两全,得到一些的同时,必然会失去另外一些。
但是,张先生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像朱承平这样的聪明人,若是听得进,点到为止即可;若是听不进,千言万语亦难。他虽是他的先生,也不过是传授一些他的心得而已,听不听,做不做,还在于他们自己。
张先生最后留下了杏子酒和酱茄子,却退回了千斤猴王砚和吴圣子的书画,道:“君子有所取而有所不取,替我谢谢你这位夫人的好意,说我心领了。”
朱承平十分意外,张先生向来是不怎么收礼的,他之所以带来,也不过是出于礼节上的礼貌而已,没有想到,竟然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