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我走到手术室前的一刹。我已经看到了有两个衣着无菌服的警卫,在巡视着我。
“你进来干嘛?!不知道规矩?家属还是什么人?!是家属,换衣裳!不是家属,滚犊子!”
警卫的呵斥,让我止住了前进的脚步。肖灵还没有挂断电话,沉默、仍然是沉默。
“进去吧,婷婷。进去吧…今天晚上前,就能做好了。到时我给你做你平时最喜欢吃的‘辣子鸡’,好吗?”
我转过身来时,一对母女正慢慢地走了进来。母亲很干瘦,头发稍卷。胸口,也没有了水分。
女儿也很干瘦,还晒得黝黑。母亲有着一双很奇怪的眼神。既期盼,又悲怆。
“嗯,妈我等你…”
母亲年轻时,是一个美人。女儿遗传了好身材,大约17岁的光景…就已经站得亭亭玉立。
只不过,她的身上,仍然充满了泥垢。这是一个典型的、烂大街的村妇形象。
冰凉的拖鞋上,指甲塞满了泥垢。
“家属顺便签个字。”
由医生带领,她们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手术室的长廊。
“我挂了,周杰。有人打给我。”
我分明地看到,这个母亲,正拎出一台过时的诺基亚N73,甩了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有点儿避险的意思。她没有敢直视,医生们那冰凉凉的镜片。
“肖小姐,对吗?我忘了你给我的姓名…监护人姓名,填什么?!不是填我的。”
“梁女士,你就填安定才好了。决定的定,才华的才。安,定,才。懂了吗?”
“嗯,谢谢你啊!肖小姐…都怪我那烂赌的死鬼老公啊!如果不是他,我女儿怎么会这么命苦!她才多大呀…就要割去一边肾!肖小姐,你还有办法,找到其它肾源吗?!”
“梁女士,这不是我找,或者不找的问题。这是我们达成协议的决定,钱我也已经汇过去了。还有,梁女士。你的丈夫已经跟我讲过了,如果是他的亲骨肉。他绝对不会送上手术台。哪怕,是他豁出性命。也不会这么早的就结束孩子的前途…这是孩子大伯的骨肉,我说的对吗?你的丈夫,已经不成样子了。这20年来,全靠你大伯的鱼塘、桉树林。你们才勉强活下去,交易的筹码,就是把亲情割裂掉。然后用最原始的方法,来换取金钱。以后,你不要再打给我了。我也不会打给你了,我们都是女人。我的负担不比你重。可是,我懂得进退。”
梁女士很傻,她把声音开得很大很大。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妈妈,再见。出院后,我还要回学校,还要摘小红花!我要到民大去读书!”
小女孩穿上了一套无菌服,戴上了一顶无菌帽。就这样平躺在了担架上…
推进了手术里内。梁女士还是忍不住的落泪…
“小伙子,你也是有亲属做手术吗?”
也许,是她啜泣的声音过大了。显得有点儿丢人。
“不是,我只不过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听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