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自己方才那一句于戚氏而言果真是诛心直言了。
不过对着都已经得罪狠了的戚氏,姜韶颜觉得给她找点事做,省的她日后寻衅滋事,于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至于今日自己这“牙尖嘴利”的形象,姜韶颜也不在意,毕竟,当没有哪个婆母会喜欢她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孩子。
李大夫人的赏花宴虽然还算不错,不过姜韶颜觉得到此为止便可以了。她不想再参加下一回的赏花宴了,那便干脆让李大夫人将她从那“择妇”名单上早早踢出去的好。
姜韶颜觉得差不多了,自己这一句,既给戚氏挖了个坑,又杜绝了下一次赏花宴的可能,这才见好就收,笑了笑,说道:“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夫人莫要当真!”
戚氏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她。
姜韶颜起身,又道:“小女家中还有事,要早些回去见爹爹,便先告辞了!”
李大夫人看着她,目光依旧含着笑意,温和道:“为人女当至孝,你早些回去吧!”
姜韶颜朝她一礼之后,带着香梨离开了。
待到女孩子走后,李大夫人这才转头看向身旁脸色难看的戚氏,安慰她道:“小姑娘的话做不得数的,这里的话没有谁会当真,莫放在心上!”
戚氏咬唇,一言不发。
这婆母说的倒好听,眼下这等话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若说原先还能寄希望于将这里的事情瞒一瞒,可看到那莫三小姐时,她便知道瞒不住了。估摸着晚间时候,这里的事便会叫丈夫同公公知道了。
莫三小姐是李大将军手下的得力参加参将莫参将的千金,她来倒不是李大夫人属意莫三小姐做自己的儿媳,而是公公特意安排的。
自家那个公公手心手背都是肉,自是要和稀泥的。虽说两个都是儿子,可夫君为嫡长,又幼失其母,公公怜惜夫君早早便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素日里自是多有偏帮。
先时,继弟婚事出了岔子,叫婆母名正言顺的拿走了婚事做主的权利,自家公公虽说怜惜婚事不顺的幼子,妥协了,可到底还是不放心的,便安排了莫参将的千金来了席上,等同眼线。
莫参将只听命于公公,来这席上本是她和夫君乐见其成的,可眼下这个乐见其成成了个大麻烦。
自家公公能独掌陇西军多年,莫看是个粗人,可其心思自有细腻之处。
那个死胖丫头戚氏气的恨不能咬她一口:她倒是随口一句,说完话就拍屁股走人了,可自己同夫君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麻烦。
就似李大将军一面到底是做爹的,会怜惜儿子李玄竟,一面又会毫不犹豫的拿儿子做棋子,来争取某些权利一样。
公公偏帮夫君打压李玄竟不假,可涉及那死胖丫头口中所言的“陇西军归属”之上,却又不可一概而论。
都发生这样的事了,一场赏花宴,戚氏自然是呆的心不在焉、浑浑噩噩,草草便离开了。
待到晚间时候,夫君没有如往常那般回来便回了院子,而是去了趟李大将军的书房,戚氏就知道麻烦了。
果不其然,待到陇西军副将李大公子从李大将军书房回来之后,立时挥退了下人,而后看向她,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夫人,素日里你也是个顶聪慧的人,今儿怎么干出这等事来了?”
戚氏有口难言,对着面前这个相貌、手段各方面都差了自己一茬的李大公子,她从来没有低过头。李大公子对她也从来都是夸赞的,夸赞“夫人厉害”“夫人果然聪慧”“夫人果然贤内助”云云的,这还是她自进门之后头一回被夫君问“今儿怎么干出这等事来了?”。
戚氏一张脸上燥的厉害,却也只得认错道:“是我多事了,想到前两日堂姐妹一身粗衣麻布的去了会西,临行前,连一口最爱的牛乳酥山都未吃上。她却还在我面前晃荡,吃牛乳酥山,一时心中不忿,出口怼了她两句。”
“你同你堂姐妹关系亲近我是知道的,”李大公子闻言,也心软了几分,说道,“只是不成想,那东平伯的胖闺女那么难缠,这下麻烦了!”
戚氏闻言,忙问:“公爹怎么说?”
李大公子看了她一眼,道:“爹没骂我,只是同我说我二弟为了不兄弟阋墙,接连折了两门亲事。他的亲事本不会那么艰难的,都是为了我,让我多关照关照二弟。”
这话李大将军往常常说,毕竟于做爹的而言,就是和稀泥,希望两个儿子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李大公子说罢这话,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而是神情愈发凝重的开口道:“爹还说玄竟又不会同我争陇西军,问我急什么?”
若是他同二弟玄竟争的话,他自是知道爹会偏向自己的,可眼下看似李大将军在说李玄竟,其实并不然。
赏花宴上的那一席话传到了李大将军的耳朵里,年岁刚及五十,因常年练武,身体矍铄的李大将军对儿子心里已然有了疙瘩。
这个结果不是不能预料到,李大公子脸色有些难看。
去岁陇西军改制之事其实是爹有意为之的,为的是确立他在陇西军中的威信。当时做下这些事时,李大将军甚至还是其后的推手。
可眼下,这推手因着那赏花宴上的一席话,对他起了疑。
陇西军是要交到长子手里的,他也会偶尔为长子立一立威信。可于李大将军而言,交到长子手里的时机不是现在,而是往后,等到他精力不济的时候。
长子若是因着他的纵容,而提早想要取而代之,这是李大将军所不容许的。
此事有人愁来自也有人欢喜。
待到晚间,李玄竟走入李大夫人的屋中,忍不住笑道:“今日一场赏花宴真是好一场东风,原本我等的计划还怕爹不容许,眼下东风一来,爹那关八成是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