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玄容是你家玄容,与李玄竟何干?”安国公不以为然,“难道你是准备让李玄竟入赘,不姓李了?若是不然,李家的人走出去,连支小队的兵马都没带过也实在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李大将军当即出口反驳“不可能!我家玄竟怎可能入赘?”
“不入赘那就还是你李家的人!幼时明明瞧着还不错的,眼下养成这个德行,难怪接连被退两门亲事也一声不吭。原是好好的孩子养成了个孬种!可见你李家风水不好。”安国公说着,也不看李大将军气的满脸黑红的脸色,转过头去对姜兆说道,“东平伯,我说啊,莫要把你家女儿嫁进去了,指不定过个几年,也成了李玄竟这个病弱小猫的样子……”
一句话气的李大将军再也站不住了,转身拂袖而去。只是临去时,不忘对一旁恍若不存在的姜兆道“伯爷,你可莫听安国公的气话!世子的亲事又岂是儿戏,伯爷还是好好考虑我家玄竟来的好。”
东平伯姜兆脸色尴尬的应了一声是。
看着对方尴尬的脸色,李大将军心知安国公那胡说八道的话到底是叫人听进去了,临行前忍不住道“我儿玄竟可不是什么病弱小猫,我陇西军旁的没有,军队还是有的,血性亦是什么时候都能起来的。”
老实说,今日来之前,李大将军对一向听话的乖儿子李玄竟还是万分满意的。
此时听了安国公口中的话,再看李玄竟,似乎心里也莫名的有了几分膈应。
听话是听话,就是连点血性都没有。软和的跟个泥捏的似的,一拳下去,人立时软了。
旁的不说,就说那苏二小姐和季崇欢的事。哪个稍稍有点血性气的能忍?偏玄竟一声不吭,他让退婚就退婚,他让不退就不退。
这样的男儿……李大将军抽了抽嘴角,心说要是走在路上见到了,他非得一拳砸下去不可。
这般想着,李大将军自然再也忍不住了,待回了府,立时唤人来问“二公子呢?”
下人道“在厨房里做荷叶糕。”
李大将军“……”那一口憋在胸口的气似乎愈发堵得慌了。
好一个在厨房里做荷叶糕的血性李家男儿!
“把他给我叫来!”李大将军拍着桌子怒吼道。
李玄竟此时确实正在厨房里做荷叶糕。天气愈发炎热,李大夫人薄氏便没什么胃口。恰巧今日李玄竟得空,便去厨房挽袖做起了荷叶糕。
左右风快起了,到时候他怕是没什么工夫在母亲面前尽孝了,自是要趁着人还在眼前,对母亲好些的。
才将做好的荷叶糕放入蒸笼里,李大将军身边的小厮便过来唤人了。
似乎对李大将军今日会把他叫去毫不意外,李玄竟随手拿汗巾擦了擦满是面粉的手便跟着小厮去了李大将军的书房。
等了片刻终于等来了二儿子,李大将军抬头只看了李玄竟一眼,先时已经压下的被安国公激起的怒气便再度“腾”地一下升了起来。
目光落到儿子围在衣袍外的,厨娘才穿的“围兜”,李大将军当即气的破口大骂了起来“你看看你,好好个儿郎成日在厨房这等地方走来走去做什么?”
李玄竟似乎不觉自己这幅穿着如何,开口解释道“儿子准备做些荷叶糕与父亲母亲吃。”
李大将军在吃食上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什么都吃,却也什么都不算太喜欢。这样的人,自是做什么都分去一份也算不得错。
往日里听了这话会欣慰李玄竟孝心的李大将军今日听了却是脸色当即一沉“这事情用你来做吗?那些厨娘是做什么吃的?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厨娘不就成了?”
李玄竟却摇头,执拗道“我亲手所做同厨娘所做不同,为人子当听话孝顺……”
往日最喜欢听“孝顺”二字的李大将军此时听这两个字却觉得无比刺耳,闻言立时喝道“孝顺什么?哪个用你来孝顺了?大丈夫立足天地间,当建功立业,似你这般又有个什么出息?”
李玄竟依旧不以为然,委屈的解释了起来“儿子参加科考了,名次还不错,待到朝廷认命下来便可以入官册了。先时京兆府尹同儿子说过,下属的咸阳县令年岁已高,儿子极有可能被派到咸阳去任县令。咸阳离京城不远,儿子可以时常回家探望父亲母亲。且咸阳巴掌大的地方也没什么大事,多是些家长里短,偷鸡摸狗的小事,应当不忙,是个清闲差事……”
李玄竟款款而谈,这些素日里最喜欢听的话语此时却听得李大将军七窍生烟,不等李玄竟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战场上厮杀出一条血路来,你这般忙活家长里短的小事能有个什么出息?”
乖儿子李玄竟被李大将军这话问的沉默了一刻,却很快再次回道“这也没什么,文官都是这条路,慢慢熬上来,儿子努力活久些,指不定还能熬个三朝老臣什么的……”
李大将军“……”仿佛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将他整个人浇的一个激灵。
他替次子规划的路确实就是这样的。
可规划……归规划,想到今日被安国公指着鼻子取笑“病弱小猫”的情形,再看看眼前手上沾着面粉,期待清闲差事的次子,李大将军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以往对次子的打压有些过了。
一味想着不能兄弟阋墙,让次子远离军伍,不跟长子相争。不止叫长子、长媳没了桎梏,甚至开始觊觎起他这做爹的位置了,还叫次子养成了这副软弱没出息的德行。
似眼前这身上带着厨娘围兜的次子哪像他李氏的儿郎?
不,不成,不能这般!李大将军想了想,开口道“玄竟啊!眼下离你入官册为官之事尚早。虽是要走文官之道,可你到底是李家儿郎,爹觉得军中历练之事你也该习得一二。”
站在下首的李玄竟听着这一番话,心中却是无比平静,以往多少次旁敲侧击都求不得的机会就这般猝不及防的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