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学期的中考试因为智齿的疼痛考了民乐系的倒数第一，这学期总算是一雪前耻，再次拿
了第一名，虽说期中考试一点也不重要，分数的高低并不会影响期末考试的成绩，不过我想学院
安排期中考试或许也只是走个形式。今晚我们这一届除了我和林知言在琴房练琴以外，大家考完
试都想放松放松，所以都不在学院，出奇的一致。林知言练琴是为了出国，而我练琴只是为了考
试。呆在琴房越练越迷茫，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我年年在学院专业考第一名，然后呢？今
晚的空气比较潮闷，穿着毛衣，觉得微热，打开窗户，深深地呼吸一口，紧盯窗外，树叶也落得
差不多了，树枝在漆黑的夜里，毫无美感，好像青面獠牙的恶魔，让人不敢多视几眼。开了一会
窗，身上的微热逐步转换成冷意，冬天将至。张璐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走进来，很是没有礼貌，
但我必须依旧尊敬的叫唤一声：师姐好。
“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看着她来者不善的样子，也不想和她废话，更不想与她亲近便说：“不好意思师姐，最近很忙，
因为专业课的作业量太大了，所以我要花好多的时间练琴。”
张璐听完转身就走了，门也不关，我还来不及跟她说声再见，这人是真的很没有礼貌，走了
也好。起身关门，刚回到座位上没过五分钟，张璐又推门进来说：“师妹，帮我个忙，不需要花
费你多少时间，星期六有一个场，在中午，是一位老人家的生日宴，想请一位古筝表演者，弹两
首曲子，大概就十五分钟的样子，你去吧。”
跑场？这段时间听着赵姬和孙乐乐说起跑场的八卦。这趟水实在是太深，太复杂。虽然钱来
的快，但我真不想趟进去。“不好意思师姐，我没有时间练习其他的曲目，专业课的作业我都不
能按时完成，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跑过场，一个没有经验的人上台祝贺，那不就是在砸场吗？谢谢
师姐的邀请，也谢谢师姐给我这次的机会，但是我真的去不了。”想着把话说客气点，好听点，
可能她就走了。
但她不但不走，反而态度更加的坚决：“师妹，我今天观看了你们的期中考试，除了你以外，其
他人一个个弹得跟坨屎样的。我相信跑场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以你的专业绝对上的了台
面，而且生日宴的曲目，并不是要你弹多么有技术性的东西，就是简简单单的流行歌，比如彩云
追月这种类似的曲目，而且就两首，顶多花费十五分钟的时间，因为还有其他额外的节目，变魔
术，茶艺之类的。”
“师姐，我···”
“师妹，你就帮我这一次，你看我都求你了，上一次你拒绝过我，让那个什么周伟红代替你去琴
行，你还记得吗？周伟红在那边惹一滩事，让我去收拾残局，你不知道吧，我肺都要气炸了，你
说你没时间，重新介绍人，最起码也要找一个靠谱点的，你看，上次的事我都没有找你，想着算
了。那这一次我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只要你这一次帮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师姐我真的去不了。”
“师妹，你是不是怕我吃回扣？我知道现在学院你的人都在说我这件事，但是我并没有错，如果
没有我，那群□□崽子也不可能赚到钱，是我给了他们赚钱的机会。我进校的时候，那些年还不
盛行跑场，那些经纪人你以为人家送货上门，自动找我？那都是我大一的时候自己主动，挨家挨
户，在网络上，在街上，到处寻找跑场的机会，只要是花店，我就进去问他们愿不愿意和我合
作，只要是婚庆公司，我都会跑过去自我推销，上海的各大酒店，不说全部，但最起码百分之八
十，都是我自己登门拜访，找大堂经理，找公关经理，找不同部门的人投送我的简历。更不用说
咖啡厅，茶楼，琴行，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些路都是我一步一步铺出来的。现在倒好，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群□□崽子风不吹雨不淋，直接截我的经纪人断我的财路，我当然不能接
受。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吃你的回扣，你去了酒店后，那边经纪人直接给你现结钱八百，因为你
这属于老民乐，就是真真实实在台上弹琴，穿长款的古典旗袍即可。新民乐就是穿着很暴露在台
上扭来扭去，而且基本上都是民乐组合的形式，假弹，放录音，这种模式常见于楼盘开盘，或者
商业庆典，当然钱也多。新民乐比老民乐的钱多，轻松，毕竟只是假弹，只要你会装模作样，会
扭，谁都可以上台。生日宴毕竟不是楼盘，也不是商业庆典，属于私人开销，所以当事人不可能
拿出很多的钱，而且演艺公司中间也要赚一点，所以你到手的就是这个价，你看我直接跟你说了
八百，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张璐跟人介绍的正紧场子从来没有超过八百，除了花场以外。”
说其他同学弹得像坨屎，也未免太夸张了。只是大家都知道期中考试不重要，所以并没有很
重视，也就是随便弹弹。我是因为上半年弹得太恶心，这学期想弥补上学期的恶心，所以很重
视。看着张璐诚恳又坚持的莫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感觉无论我说什么都没用，“生日宴
就是生日宴，不会是花场吧？”
“生日宴怎么会是花场呢？花场都是在晚上，而且基本上就在夜总会。你这个是在五星级酒店，
演出时间是中午，就是大家平时过生日办的一场生日宴会，请一些人表演暖暖场，如果是小孩办
十岁生日宴就是请魔术师之类的，这一次是一个老太太过八十大寿，老年人都喜欢民乐，新民乐
对他们来说太闹腾，而且服装的款式那群老太太也接受不了。老民乐安安静静的，穿着也是古典
大气，一点都不暴露，你放心好了，所以你就去吧，就当帮我一个忙。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找那
些人，就是不想便宜了那些□□崽子，我跟你之间也没有过节，所以我愿意给你原价，而且我说
的很清楚了，这一次是你帮我，而不是我给你赚钱的机会，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你拿到了钱，也
帮我了一个忙，双方各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我没有你说的上台表演的服装。”
“你就穿你考试的衣服就可以了，我见你穿过，那衣服挺好的。化点淡妆就OK，你底子好不需要
浓妆艳抹。对了，会有司机来接你，包去包回，来回路费我给你报销了，费用我出，这一次我就
没打算赚钱，就是想用这次机会戳一戳那些□□崽子们。”
“路费我还是自己出了算了。”
“我说了不用。”
“那司机人怎么样？”
“哎呀，你放心好了，这个场我给你介绍的，司机也是我介绍的，出了什么事，我也拖不了干系
啊，司机这人绝对靠谱，是个老实人，我也希望你别出事，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事。你就别犹豫
了，星期六，就这么定了。”所以我人生第一次跑场就这样开始了。张璐走后，我的内心还是犹
豫不决，她的为人，她的人品，她的人格担保，我还真不太敢有过多的信赖，哪怕一点点，都让
人不太放心。
“张璐来找你是不是要你去跑场？”林知言来到我的琴房，感觉每一次见到她，我什么都不用
说，她仿佛就知晓一切，无论是周围所发生的事，还是我内心的想法。我点了点头，林知言继续
说：“你就去吧，不用担忧。”
“为什么？”
“因为上个星期她也找了我，跑一个婚场，也没有收回扣，这次她是铁了心，宁可不赚钱也要弄
死那群大一的，包括我们年级的及个别同学。”
“你当时的婚场是什么样子的？”
“也是在中午，她要我去表演竖琴，就弹一首曲子，卡农，图一个意境美，然后给了我两千。”
“两千？？？？”
“是啊，他们的婚礼主题就是游梦圆，婚礼企划公司还在大厅内装饰了旋转木马，以及小型摩天
轮，竖琴本来就是稀缺乐器，能够在五星级举办婚礼请高端婚礼企划公司，然后添加竖琴表演，
也就是所谓有钱人的婚礼了。所以两千也不算太高，我听说五千的都有人去过。你去的这个
呢？”
“八百，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的生日宴。”
“那也不低了，毕竟是小场面，而且还会有其他的节目。我上星期去的婚礼，就只有竖琴这个节
目，其他的都是司仪主持关于新郎新娘的相知相逢，类似于回忆录。”
“司机靠谱吗？”
“你给我看看张璐给你的司机联系方式，看我们是不是一样的。”随后递给林知言看了看。“是
一样的，司机人挺好，山西人，很淳朴。小孩就在我们学校的附小上学，是有家室的人，放心好
了。”
看着林知言这样说，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半，但还是不能完全的放心，毕竟这是人生第一次
参与。“对了，我不太懂，为什么张璐一直说要我帮她？如果我不去，她会遇上什么事？”
“哦，你还不知道，那是闹得腥风血雨啊，没想到大家为了钱，真的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大一
的新生不是截走了张璐一个经纪人吗？”
“等等，我就是没懂这个，既然截走了，那张璐刚对我说的经纪人又是谁？”
“她有很多的经纪人，不同的演艺公司，不同的经纪人，所以就算张璐失去了一个，也没什么。
问题就出在，大一的新生，要的可不止一个经纪人，他们想要越多越好，所以张璐就火了。”
“他们是怎么截走的？”
“就好比你这次去的生日宴，你表演完之后，你自己去找经纪人，然后要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在
跟经纪人说以后有什么演出，直接联系你就可以了，然后压价。张璐的报价是八百，但之前她吃
回扣，所以按以前的价位她只会给你四百。但你要想截走经纪人，你直接和经纪人说，五百。这
样经纪人一听，五百多好啊，你少赚一点，他们公司就可以多赚一点，而且你拿到手的五百，比
张璐给你的多一百。所以经纪人就不会再和张璐联系，就直接来找你，这就是所谓的截走经纪
人。”
“原来如此，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现象？大家都心甘情愿的让张璐吃亏扣？”
“那是因为张璐还在学校呆着读大四，没有人愿意得罪师姐，现在张璐毕业了，那群大一就完全
不把她放在眼里，在和大二的人串通，合起伙的搞张璐，所以事情越闹越大。”
“那张璐到底是要我们帮什么？”
“帮她留经纪人，因为张璐为了和大一的抢生意，他们报五百，张璐就报四百，但是她不会叫我
们学院的人，她叫外语学院的人。”
“外语学院的人？”
“对，外语学院的人，叫那些长得好看的。像新民乐和电提的场，都是假弹，只要会装模作样，
谁都可以上。所以外语学院的人就这样去了，虽然她们拿到手的只有两百，张璐吃回扣两百。
但，你想想，那些大文大理的学生，当家教，干兼职，哪怕在外面当礼仪小姐，在门口站一天，
最多也就一百五。但张璐给她们的，她们只需要轻轻松松的在台上扭几下，两百就到手了，换
谁，谁都愿意去。”
“也是哦。”
“但那群大一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想，张璐把价格压到四百，她们也没得赚。最后她们想
了一个法子，录视频。她们就是打探那些外语学院的人到底在哪跑场，然后录视频传网上，说她
们假弹，指法都不对，手型都不对之类的，加以嘲讽辱骂。视频就这样火了，虽然假弹是这个行
业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但是音乐学院专业的，最起码指法对，手型对。那外语学院的就真的
乱七八糟的演，当然外行看热闹，也看不懂，但是被那群大一的人把这事捅网上，事情就闹大
了。像楼盘庆典这种大型项目，人家公司指名点姓，不允许请这种外行上台。那演艺公司也就不
敢和张璐合作了，所以张璐改变策略，就找像我们这样，认认真真的上台演奏，与高端演艺公司
合作，驳回自己的名声，就算传视频到网上，她也不怕。”
“可是价格并没有比那些大一的新生低啊，她又能怎么挽回呢？”
“所以说，她需要我们的帮助，让我们与高端演艺公司合作，人家公司在乎的不是钱，是含金
量。我们动真格的高质量表演，也是为这家公司提高宣传度和知名度，高端的就是高端的，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