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抢琴房,每天早上六点必须起床,胡乱的吃两口面包,立刻跑出门。出国之前,我从来
没有在早上七点钟之前练琴,国内的生活确实是过得舒服,尤其是在学校,竖琴琴房只供我一个
人使用,而现在必须得靠抢。一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每天拼死拼命的练琴,也只能以非常慢的速
度弹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再一次胆战心惊的来到琴房门口敲门走进去,弹琴之前先要去洗手,这
是老师的规定。当我以慢速弹完两首乐曲,老师很无奈的说:“你知不知道第一个星期首先是背
谱?不仅要把旋律背下来,还要把表情记号,强弱对比都要记在心里,我不要求你的速度,但是
你的回课,我只需要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也就是说你花一星期的时间,而我只需要花五分钟。你
不是小孩,你是成年人,要动脑子,我不可能像教小孩那样教你。”我不知道怎么回复老师,朝
着老师呆呆的点了点头,我感受到了,从她见我的第一面起,她就不喜欢我。整节课她只教我乐
曲的情感处理,没有讲解任何的演奏技法,手型等内容。我尝试着问了问,她的回复依旧
是:“你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学这些东西。”可我的学龄短呀,我必须得重视基本功啊,没有
基本功又怎能弹好一首乐曲呢?然而老师并不赞同我的观点说:“你打算学几年?你打算几岁毕
业?你不年轻了,而且你已经有两年的基础,我相信国内的老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自己要动
脑筋。”老师一直强调要动脑筋动脑筋,我听得有点生气,却只能把这种不愉快放在心里。
回到宿舍,爱伦与先前一样询问我上课是否顺利,我如实告诉了她。“你知道当你向她表达
你的建议,以她的角度来看,你是在质疑她的教学能力。”
“WHY?天哪,她怎么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在中国我们非常重视基本功,每次回课,老师都会着
重改掉坏的手型,一遍又一遍,直到手型对了为止。你小时候学大管是这样的吗?”
爱伦摇摇头说:“没有练很久的基本功,除了第一节课学习吹单音,从第二节课开始,老师就会
让我们吹简单的旋律。”
“那你知道怎么教别人吗?”
爱伦摇摇头说:“学着学着就知道怎么吹管了,就是顺其自然的就会了。”
“所以你将来是一位好的演奏家,不适合当一名老师,因为你的老师并没有教你如果学习基本
功。”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成为一名老师。有时候我的朋友会问我怎么吹大管,我就演示
了一边给他们看,可他们看了也不会,然后就会问很多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就再也没有人问我
应该如何吹大管,因为我就是这样顺其自然的就会吹了。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听从Brown女士的
吧,毕竟她是你的老师。”
想想也是,毕竟她是我的老师。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完成老师安排的任务,内心十分的焦
急,老师对我的态度只会越来越不好。没办法,不能总这样下去,灵机一动想起不如和国内的竖
琴老师联系,告诉她我最近的近况。果然,按照中国的教学方法就是基本功不扎实,又怎能弹好
乐曲?没有强大的基本功做基础又怎能表现出乐曲所需要的情感?国内的老师很不赞同我现任老
师的教学方法,可现任老师对她的教学方法迷之自信,谁叫她是竖琴界泰斗级人物呢?乐曲没弹
好,老师就换了下一首,我问老师之前的乐曲是否继续?老师白了我一眼说她的学生一个月就能
完成,到了我这里就出现了例外,质疑我平时没有练琴,要我加强练琴的时间和效率。我不知道
该怎么回复她,我说我练了吧,她就会嘲笑我,练了还练成这个鬼样子,我说我没练吧,她又会
生气问我为什么不练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约你吃餐饭真难。”林知言站在我宿舍门口等我收拾好之后,我俩就一起出去吃饭。
“我都快被竖琴给折磨死了。”
“这才一个月你就受不了,那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两人来到一家中餐馆,一个月没吃中餐甚
是想念。“想当初刚进曼哈顿的时候,把我分给另一位老师的我还觉得遗憾,毕竟你的老师可是
音乐界响当当的人物。”
“我还羡慕你呢,我都快被她逼疯了。”
“反正我们老师基本上都会给两个月的时候,而且也没有说一星期一条练习曲,而且我们老师也
会按照个人的优势略势,来布置作业。如果你乐感不行,那么他就会布置一首非常简单甚至是小
孩子弹奏的曲目给你,让你练习乐感,再利用你的优势演奏那些飚速度的乐曲。如果你的技术不
行,那么老师就会布置那种抒情感很强,速度没那么快的乐曲,然后再循序渐进。你的老师的确
是可怕,不过从她手里毕业的学生都成为了音乐演奏家。”
“有多少人从她手里毕业?”
“去年就只有一个。”
“一个?”
“是啊,其他的学生都没有发挥好。”
“什么意思?”
“就是临场没有发挥好,弹着弹着就弹断了,不是手指卡琴弦就是忘谱。”
“那你的老师呢?”
“我老师的学生都毕业了。”
“真好。”
“可是从我老师手里毕业的学生基本上都当老师去了,成为演奏家的很少很少。”
还当什么演奏家啊,我现在就想快点毕业,早点脱离魔掌。“我想去你老师那里上节课可以
吗?”
“去我老师那?行不通的。”
“为什么?”
“那不就是变相的得罪人吗?不光你得罪人,我老师也得罪人啊。”
“我说的是上私课。”
“也是一样的啊,两人的教学风格不一样,那到最后你到底听谁的呢?”哎,真是纠结。“要不
你再忍忍吧,实在不行,明年换老师或者换学校都行。”
“依旧会得罪她。”食不知味食不知味啊!
“你尝尝这个。”林知言指了指盘子里的干煸豆角。“出来吃饭就得高高兴兴的,这些可都是花
了钱的哦。”一盘豆角将近二十美元,换算成人民币让我心痛不已,于是大口大口的吃起
来。“过段时间我们有一场联谊活动,你要不要参加?”
“和哪所学校?”
“哥伦比亚大学。”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我不擅长尬聊,我只认识你啊。”
“就是因为不认识才需要出门认识新朋友。”
“我真不会尬聊。”
“那这样吧,星期天我叫上一些朋友小聚一下,正好你可以提前认识认识,等到了联谊的那天就
不会觉得尴尬。在国外你要是没有朋友,可就寸步难行了。”想想也是,于是点头同意了。
来到校门口,看见五六位中国女孩在一旁站着,妆容精致,个个肤白貌美身穿奢侈品,从头
到脚没有一件物品是低于人民币五千的。她们瞅了我一眼,小声地说着什么,我转移目光不再看
她们。林知言从的士上下来,身穿巴宝莉的风衣,手提LV经典款手袋,脚穿Midnd大长靴朝我
走过来牵着我的手,然后和那群女孩子们打招呼说:“这就是苏玫,她刚从国内过来。”她们冲
我笑了笑,朝我们走了过来。其中一位短发女孩,打扮比较叛逆,一头灰紫发色,背包上印着
AlexanderWang的经典logo,说:“言言,我们今天可是够捧你场的,你看大伙们亲自来迎接你
的好朋友,叫什么来着?”
“她叫苏玫,谢谢大家的厚爱。我这位朋友刚来不久,对纽约还不太熟悉,所以我才说干脆大伙
们就在音乐学院门口汇合,正好可以和我朋友聊聊天,说说话。大家互相认识认识,不就熟了
吗?”
一路上她们并没有和我说话,可能我的穿着不符合她们的要求,我以为聚餐就像在大学里那
样,大家都很随意,所以就选了一套橘滋的粉色天鹅绒运动套装出门了。我们一行人来到帝国大
厦内的一家餐厅,一进去我就知道人均消费肯定不低。整场下来她们讨论的话题我完全插不上
话,话题基本上围绕着奢侈品,房产,旅游,SPA,还有某某高富帅的八卦等等。其中一位女孩
问我学生公寓那么小,还要和别人共处一室,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为什么不搬出去住。我说为
了方便练琴,住学校的话上课也方便。紧接着她又说,林知言现在住的的地方挺好,要什么有什
么,买一台琴放在家,练琴更方便,想什么时候练就什么时候练,而且空间也大些。我说学校有
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校。“你读大一?”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我。
“是啊。”
“那你要读到什么时候啊?”
“我也不清楚。”我确实不清楚,不清楚毕业之后是继续读研还是直接回国。
“玫玫是换了专业。”林知言在旁边说着。
“我是说,太有勇气吧,我是没有这个勇气。”
“就是就是···”
“诶,你们看,这是我爸新给我买的房。”大伙都凑过去看,我对她的房并不敢兴趣,但为了避
免自己显得太过特殊化,不得不跟过去凑热闹。
“你家里给你买了房吗?”一个女孩问我。
“有啊。”
“什么样的?有照片吗?”
“没有照片。”
“是最近买的吗?说不定我知道,虽然我不是江城人,但是我的家人在江城有开发房地产项
目。”
“不是,差不多十年前左右的样子。”
“十年?那还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卖了再重新买个新的,我可以给你推荐推荐,价格实惠低于市
场价。”
“行,我和家人商量商量。”
于是那女孩便把电话号码发给了我说:“你和他联系,就说是我介绍的。”
“差不多行了,一上来就要人家买你家的房,那Nancy是不是也该像玫玫推荐自家的酒店,让她
去住上一两晚。”林知言话音刚落,Nancy就递上一名片,五星级酒店位于北京东城区。
“你去北京的时候就住我家酒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让他们给你优惠价。”
“好的,谢谢。”
“苏玫,你家人是干嘛的?”
我本想把外公说出来,可外公不喜欢别人,尤其是家人拿他炫耀。林老头开了一家小公司,可我
实在是不想假装他是我爸。思前想后,决定说一半的实话:“我妈在一家化肥公司当销售副
总。”
“是自家公司吗?”
“不是。”
“化肥?是种田的那种化肥?”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确实与农田有关。”
“你爸呢?”
“我爸是数学老师。”
“大学吗?”
“不是,小学。”
“开培训班?”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