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就是快年夜,覃天宇发来消息问我有什么安排,他说从来没有和我一起跨过年,今年他
想和我呆在一起。看见他的消息后,我一直拖到晚上十一点钟,打算回复他:好。我也想和他一
起跨一次年,正当我要回复的时候,孙乐乐打来了语音来电。“玫玫,你最近有没有和周伟红联
系?”
“周伟红?没有啊,毕业之后就没有联系了,怎么了?”
“感觉周伟红好像出事了,她妈妈今天来到学校,找到我们之前的辅导员,说半年都没有联系上
周伟红,于是辅导员在QQ群里发消息,让我们尽快想尽办法找到周伟红,你没有看QQ群里的消息
吗?”
“出国后,基本上就没有用过QQ,现在用的都是微信。你等下,我登录看看。”登上QQ后,看见
有关周伟红的各种猜想,不免有些担心。
“乐乐,她妈妈现在还在上海吗?”
“在啊,我还去学校见过她妈妈,看起来好可怜,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学校找了一个非常便宜
的招待所,当然这费用由她妈妈自己出。”
“可我没有周伟红的微信,QQ刚给她发了消息,目前是没有回应的,她妈妈具体是怎么说
的?”
“她妈妈就说,周伟红半年前打电话说她马上就发财了,会在新加坡买房,到时候把她妈妈接过
去,再然后就没有音讯了。”
“六个月整吗?”
“对,差不多。”
“新加坡买房?这样,我问一下张璐,她俩都在香港,说不定有共同的朋友,看她能不能联系的
上。”
“我估计难。”
“为什么?”
“方莹都找不到周伟红人。”
“我想先问问看,等下给你回复。”挂断语音,联系上了张璐,张璐却说周伟红三年前就去了新
加坡,而且周伟红已经改名,不叫周伟红,叫周薇薇。我想起来当时周伟红请宿舍人吃饭的时
候,服务员叫她薇薇姐。我让张璐打听一下周伟红的消息,张璐百般不愿意,她一直很讨厌周伟
红,所以周伟红是生是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了让张璐点头帮忙不断地和她讲道理,然后聊
天又聊到了东南西北,终于她愿意找人去打听周伟红的下落,挂上电话已经凌晨三点钟了。我尝
试性给孙乐乐发了一条微信,她回拨语音来电。“我还在想你是否在睡午觉。”
“睡什么睡啊,我告诉你,生完孩子,就别指望能够睡一场安慰觉。”
“心心怎么了?”
“没怎么,小孩的作息时间就是这样,睡一会就醒,然后死不睡。”
“张璐答应帮忙找人。”
“她有这么神?”
“你也不想想她的老公是娱记。”
“她还没有生孩子啊?”
“没有。”
“多大了,还不生?”
“也没有多大啊,还不到三十岁呢。”
“哎,这日子过得,我都感觉我三十多了,一生完孩子,我就觉得我老了。”
“别这么说。”
“你在美国还吗?”
“还好。”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先把毕业的事搞定吧,我这边已经凌晨多了,我先睡了哈,你照顾好你自己,别太累。”
“好好好,我也不跟你多聊了,你快睡吧,心心,来跟干妈说一声晚安。¥……”不知道心心
说的是哪国语言,反正我就没有听见晚安二字。
“谢谢心心,心心拜拜。”
“不不。”嗯?不不?挂了语音后,倒头就睡,把回复覃天宇的事忘了一干二净。
九点不到就被张璐的语音闹醒,接通后张璐说:“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周伟红的?”
“对。”
“这么快就打听到了?姐夫不愧是娱记啊,谢谢璐姐,谢谢姐夫,我先听好的吧。”
“好消息就是周伟红找到了。”
“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周伟红在医院,现在已经成了一植物人,新加坡那边的医院本来是要联系大使馆
的,让大使馆这边联系周伟红的亲属。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事就被摁下来,医院的费用由一个演
艺公司的老板出,说是给员工的伤残费。”
“植物人?”
“对,植物人。”
“怎么会变成植物人?”
“据说是跳楼。”
“跳楼?”
“小道消息不知道真假,有传言说她是被□□失去了意识,然后被人从楼上扔下去的。当时有一
名护士给她清理的发现她的□□异常红肿还伴有轻微出血症状,随后这名护士上报给了主治医
生,然后这名护士就被开除了。”听得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
“不确定,我都说了这是小道消息,但是周伟红这件事在新加坡公关圈里闹得还挺大的。流传版
本最多的就是我告诉你的,还有其他的传言。我这是把第一手消息告诉给你,你该怎么谢
我?”我整个人已经被吓蒙圈了,张璐可以用一种局外人的态度,或者八卦的心态来说这事。可
我不行啊,她毕竟是我的室友,我的大学同学啊。
“谢,当然要谢,等我毕业了,我亲自来香港登门拜访。”
“哎哟,嘴真甜,那我等你哦。我现在继续八卦周伟红的事,有什么消息我告诉你。”
“好的,谢谢璐姐。”天哪,我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孙乐乐?尤其是小道消息,如果是假的,那
不是在毁周伟红的名声吗?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必须得报案啊,这是谋杀,这是□□,可这都过
去半年了,估计早已找不到证据。我到底说还是不说?我问了一下张璐的意见,张璐告诉我先只
说周伟红的下落,至于其他的事,如果她妈妈要来新加坡接人,自然而然就会知道这些小道消
息,她妈妈怎么处理那是她们的家事。我觉得张璐说的对,于是转告给了孙乐乐。为周伟红的事
心神不宁老半天,好好地一个人现在变成了植物人,将来她该如何生活?手机再次响起。
“苏玫,我他妈真是嫌着蛋疼,答应你这差事。周伟红的妈打电话联系上我了!我都不知道谁告
诉她我的电话号码,是你吗?”
“我没有你的香港号码,只有你的微信,怎么了?”
“她妈妈想让我帮忙,我凭什么帮她?一通电话把我气得。”
“她想要你做什么啊?”
“她要我在新加坡找人去机场接她,带她去医院找女儿。”
“你有认识的人在新加坡吗?”
“我老公有,不熟啊,别人凭什么去接她?妈的,电话又来了,先挂了。”新加坡,覃天宇,我
要找覃天宇吗?可是他对新加坡那边人的印象不好,他能够找得到人去接周伟红的妈妈吗?想着
想着,张璐来电了。“我真是笑掉大牙,这年头居然还有没有护照的人。她妈妈连护照都没有,
就要我帮忙找人接机,你说搞笑不搞笑。”
“那她得先办理护照才对。”
“是啊,因为她的情况特殊,学校准备帮她代办,可她什么材料都没带,没有护照怎么办签证?
我真是笑死了。喂,你说说你跟我找的这是什么事?我本来过得好好地,现在被你给牵扯进来,
你在纽约逍遥快活,啥心不操,发一个微信,就把事情推到我这,真有你的!”张璐本来就不是
什么善类,我们能成为朋友,只是因为当时没有挡她的财路。
“是,璐姐我错了,您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人,能够认识您,是我的荣幸。”周伟红的妈妈现在应
该焦急万分吧,我实在是笑不出来,也做不到和张璐一起吐槽、笑话她们。简单的慰问了一下她
在香港的近况,然后就结束话题了。今晚就是跨年夜,被周伟红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哪还有心情
去跨年。她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新加坡?去了新加坡,然后呢?周伟红是继续在新加坡治疗,
还是把她接回国?
孙乐乐打来语音通话:“玫玫,我看着周伟红的妈妈让我想起了冯晓丹的妈妈。她妈妈今天又是
哭又是跪的,和冯晓丹妈妈当年的情况太像了。看的我心里好难受,她妈妈没有护照,学校的工
作人员爱莫能助,劝她妈妈回家准备好材料,在她的城市办理。可她妈妈压根就不懂这些,就觉
得这种事情,只要下跪求求情就能够解决了。”
“你一直陪着她妈妈吗?”
“也不是,就是在学校里我会陪着她。”
“她妈妈现在人在哪?”
“跪在地上哭了好久,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买火车票回老家了,而且明天就是元旦,放假期
间,这火车票难买啊,还是杨旭找到了旅行社,通过旅行社订票。”
“太难了。”
“是啊,我现在觉得生活真的太难了,你看看周伟红的下场,她就不该来上海读书,还不如呆在
她那个村里,找个人嫁了,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人生的道路都是自己选的,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大山里。”
“你说怎么办啊?”
“我们现在着急也没用,只有等她妈妈先把护照办理好。”
“我觉得学校也太不通情理了,他们现在让她妈妈回去,办完护照后,就让她妈妈在当地办签
证。你说说,帮她妈妈把签证办了就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帮这忙了?”
“周伟红毕竟毕业好多年了,大学生毕业之后步入社会,在社会上遇到的事,跟学校就再也没有
半毛钱的关系了。他们不愿趟这水,于情于理。”
“怎么能够说趟这水呢?虽然我非常讨厌周伟红,可她毕竟是我们的室友,这人命关天的事,我
们能帮就帮。”
“对不起,乐乐,是我用词不当。”这难道不就是一趟浑水吗?一旦深入进去,可不是□□
这么简单。孙乐乐能做的仅仅只是在上海陪她妈妈去学校,仅此而已。剩下的大头,估计都得被
张璐给端着了。也不怪张璐发火,接了这事,就意味着周伟红在新加坡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都要
调查清楚。孙乐乐想不到这一点,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只是她的善良缺少了能力。没有能力的
善良,也只不过是口头上的善良,仅此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孙乐乐能够在学校陪着周伟红的
妈妈,总比周伟红的妈妈孤身寡人要好。人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对方哪怕发出一点点的善意,都
能够温暖人的心。
“你说那个张璐,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她是好人。不帮就不帮,她还笑,还讽刺,我真是操他妈
的。”
“张璐其实也帮了不少忙。”
“她帮什么了?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替她说话。”
“乐乐,话不能这样说。你想啊,如果不是张璐,周伟红的妈妈能够打听到周伟红的下落吗?这
件事情跟张璐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她们本来就是死对头,现在张璐答应帮忙找人,难道不值得感
恩吗?”
“行行行,你总有理,上大学那会儿,你也是这样,只要我说张璐不好,你立马就为她找借
口。”这丫头的的脾气真是一点都没变啊,翻脸跟翻书似的,都是当妈的人了。
“是是是,是我不好。”
“你都没有表扬一下我,你怎么不说我这几天陪她妈妈,那叫陪的辛苦!”
“是是是,你辛苦了,我们家乐乐是最善良的,我一直都知道。”
“你敷衍我!”
“我···”她把电话挂了。我无言以对,有点同情她老公,这咋相处啊?难道每天一起床,他
俩就开启battle模式吗?张璐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孙乐乐又生我的气,我这是图啥啊?这不是
浑水是什么?今天和她们语音来语音去,什么事也没干,一晃眼天都黑了,才想起连午饭都没有
吃,覃天宇的信息也没回。我回复什么呢?直接说不去了?不去又想去,还有半年我就离开美国
了,我想和覃天宇一起跨年,留作纪念。可是去了又玩不尽兴,周伟红的事就像一块大理石,重
重的压在我的心头上。不去,遗憾。去了,也遗憾,遗憾自己没有把全心交托在如此重要的时
刻。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犹犹豫豫,一直耗到晚上十点半,给覃天宇发消息:现在忙吗?
覃天宇:还好。
我:要不我们在视频里跨年吧。覃天宇立刻发来视频来电。
“我还想着快十二点钟的时候在跟你联系。”
覃天宇在视频那头微笑着说:“我们可以聊到十二点。”
“我怕会影响到你工作。”
“没事,明天是假期。”这是他来美国第一次在跨年夜没有狂欢吧,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在等我,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你这几天没有咳嗽吧?”
“没有,好的很!”
“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当时在新加坡有没有看一些报刊啊,社会新闻这些?”
“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过类似的报道,有人跳楼啊什么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在新加坡出事了。”
“跳楼吗?”
“嗯。”
“我很少看市井新闻,不过我有听到过一个从中国大陆来的女子跳楼了,当时闹得还蛮大的。因
为新加坡就那么点大,她的身份又不确定,找不到她的家人,不会是你大学同学吧?”
“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准备回纽约的时候。”大陆来的,暑假,那不就是周伟红吗?
“你知道她为什么跳楼吗?”
“真的是你同学?”我点点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也好,不想把覃天宇也扯进
来。“哎,人生百态,世事无常啊。”
“是啊。”
“所以你今天没出门是因为这事吗?”
“对不起了,我打了一天的电话,所以没有心情出门了。”
“我觉得这件事你没必要管。”
“她是我的室友。”
“那又怎样呢?你在纽约,她在新加坡,而且她跳都跳了,人死不能复生。”
“她没死,她成了植物人。”
“那就更不用管了,你能治好她吗?她家人呢?这应该是她家人操的心。”
“她家人先不知道,一直联系不上她,现在才打听到。”我把周伟红妈妈的遭遇告诉了覃天
宇。
“这事你千万不管,听我的。你就看你香港那位朋友,她其实要做的事就是告诉她妈妈,你同学
的近况,这就够了。但是她妈妈现在是把这事摊在你朋友身上,你朋友还要去找人接机。她要是
找了,那这事就会没完没了,她妈妈会不停地找她。她要是不找,她妈妈又会觉得她无情,就会
说‘你连我女儿都能够找到,你在找一个接机的人难道就不行吗?’。如果她妈妈是个讲道理的
人,有可能就是会像在学校那样,又是哭又是跪的,求你香港的朋友。如果她要是急了,不讲道
理,那你朋友祖宗十八代算是被她给骂通了,所以这事你不要管。”
“我想管也管不了啊,我就是急,我也知道急没用。好歹相识一场,心里总会有点惦记。”
“你们关系好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就是不好了。”
“也不是不好,就是···一般般吧。”
“一般般还惦记她?因为她,你就决定不和我一起跨年了?”感觉他好像在审判我,感觉他好像
在生气。
“对不起啊。”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和你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你现在时间这么紧,大学最后一年,应该把重点都
集中在你的学业上。”明明就是想说让我把时间都集中在他身上,动不动就想约我出去。
“时间快到了。”现在十一点五十九分,我俩都没有说话,直到四位数字全部变成零。“新年快
乐!”
覃天宇勉强的笑着说:“新年快乐。”
“你现在是睡觉还是继续工作?”
“我晚点再睡。”
“好。”
“你要睡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