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风临的手异常冰冷,一阵酥麻寒意从肌肤相触的地方,迅速爬到了楚昀全身。
直白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脸上移开,楚昀不敢抬头,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死命拽着衣袖,生生止住了想抽出手的冲动。
箫风临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话少到了非必要时候从不开口。若在前世,箫风临不需开口,楚昀都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但到了现在……
楚昀紧盯着箫风临纤尘不染的衣摆,心里阵阵发毛。这几百年不见,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霁华君心里在想什么,他可真是摸不准。
忽然,箫风临手腕翻转,握住他的那只手卸了力道,改为轻轻搭在他的脉间。微凉的手指在他脉搏上缓慢按压,须臾,箫风临道:“灵力消耗太多,休息几日便无大碍。”
楚昀一愣,原来……只是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朝澜已将原委告诉了我,此事错不在你。”箫风临松开手,道,“这几日,你受委屈了。”
箫风临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但比起先前对朝澜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温柔如水了。就连前世,箫风临都极少这么和他说话,就好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楚昀周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不自在道:“那个,霁华君……”
箫风临眼眸微动:“叫我什么?”
“……师父。”
这称呼对楚昀来说可比“霁华君”还要古怪,箫风临却好像对此极为受用。他眼底闪过一抹柔和的神情,轻声应道:“嗯。”
楚昀眼前一亮,没想到啊没想到,箫风临这小子活了这几百年,竟然还吃这套。他心里稍作思忖,那点不安和别扭瞬间消退干净,再抬头的时候,已是一副乖顺模样。
楚昀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的双眼中泛起水雾,委屈道:“……师父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过弟子,我还以为,师父不要我了。”
装可怜对楚昀来说可是驾轻就熟,箫风临略微一怔,歉疚道:“抱歉,我不该留下你一人。”他伸手摸了摸楚昀的头发,停顿片刻,又道,“再也不会了。”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却也无比郑重。
楚昀最见不得箫风临这副神情,目光一转,又做出一副苦恼的神情,转移了话题:“师父,照掌门方才所言,弟子真要在这里做三百年杂役吗?”
箫风临不假思索:“不过几株杉木,我替你还了就是。”
楚昀道:“这……怎敢让师父替弟子破费。”
“算不上。”箫风临摇摇头,毋庸置疑道,“但你须切记,禁地凶险万分,不可再踏足。”
“弟子明白。”楚昀眼珠一转,又道:“可火是弟子放的,我不能让师父你替我还这债呀。大不了就按那小气的朝澜掌门所言,结丹后下山赚取功德,还怕还不了他那几棵破树钱。”
箫风临道:“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下山。”
这可算是说到了楚昀关心的问题,他一边观察箫风临的神情,一边佯作苦恼:“可惜弟子灵根太差,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结丹……”
提及此事,箫风临的眼神微敛。
楚昀将箫风临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昨夜禁林重逢,箫风临分明看见了他御灵符对付魔灵,可他今日却丝毫未提此事。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不必担心。”箫风临道,“你的灵脉,是我封的。”
楚昀恍然。晏清并非没有修为,而是灵脉被封。这也难怪昨夜箫风临并未察觉古怪,多半只是以为他不知怎么突破了封印,找回了些许灵力。
灵脉被封之人,外表看上去与未经修行过的寻常人无异。封印灵脉于楚昀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他进入晏清身体数日,竟一点没看出晏清的灵脉被封,而是与旁人一样以为他只是个修为全无,根骨欠佳的半吊子。
箫风临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如今的修为,已经高深至此了吗?
楚昀问:“为什么?”
箫风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半晌,他才道:“先前救你时,被迫为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稍稍下移,避开了楚昀。楚昀哭笑不得,这家伙果真还是一如既往不会隐瞒,就差将“我在撒谎”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知晓他是故意隐瞒,楚昀也不再追问缘由,又弱声道:“师父还会将弟子的封印解开吗?”
箫风临答:“我会教你控制与修炼之法,待时机成熟,封印自然可解。”
得了箫风临的承诺,楚昀松了口气。幸亏灵脉不是永远被封印住,他可不想一辈子灵力全无,只能靠从外界汲取。
他朝箫风临笑了笑,乖巧道:“多谢师父。”
箫风临垂眸看他,忽然抬手往他腰间一指。楚昀腰上一沉,低头看去,一枚玲珑剔透的玉佩已经悬挂在他腰上。
是原先他留在静心阁的玉佩。
箫风临道,“这玉佩上有我的灵力,可护你心脉,也可供你使用。不可再取下来。”
楚昀想也不想道:“当真不可取下来吗?睡觉也不能?那沐浴呢?”
“……”
楚昀爱极了他语塞的模样,笑道:“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