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近日派人在调查徐志远?”
御书房内,老皇帝裘晏正坐在案桌前批阅奏呈,眼皮也不抬地随口问向一旁的傅于景。
“回父皇的话,是。徐志远身为吏部尚书,执掌朝中文职官员的任免、勋封等要责,皆牵系着我朝上下,不可谓不重大,因着先前有密保说其收受贿赂,故此儿臣便派人查了一查。”
“那可有收获?”
裘晏将手里又是一本差不多内容的奏呈随手丢到旁边,短短一个上午,右手边已经垒了有三摞半尺来高的奏呈了。
搁下手中的狼毫,裘晏捏了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瞅着前面这个最为聪慧,却也一直被他所忽视的儿子,眼里透着股欣赏。
“回父皇,却有搜寻到徐志远贪污收受的罪证,其中大半赃款被他用来置办宅院良田,在城外还有两个规模极大的庄子,连其夫人柳于慕都不曾知晓。”
听完傅于景的话,裘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好似对于徐达安的事情早就已经了如指掌。
反而话锋一转,反问了傅于景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可知,这么多奏呈都说的些什么?”
话落便手指向一侧,看着眼前这么多奏呈,又着实有些头疼,似是随口埋怨道:“天天的这些老的小的怎么就那么多话要说。”
“儿臣不知。”
裘晏两鬓早已斑白,两道英武的浓眉也夹杂了不少雪色,不过看向傅于景的眼神却依旧精神卓越,带着洞察一切的睿智,好似是能将人的内心都给看透。
闻言喉间溢出几丝调侃,好似民间爷俩儿拉家常一般:“瞧,这么几大摞,连着这些天,皆是请朕废太子早立新君。你觉得父皇膝下谁最能胜任储君之位?”
此话一落,御书房内便是一室静谧,被裘晏盯着的傅于景并没有答话。
片刻后,便听裘晏朗声大笑:“你啊你,从小便是这般,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成了锯嘴葫芦。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这般下去父皇还真担心你娶不上妻。”
傅于景:
这倒不必担心,婉婉早晚会嫁给他。
因着皇上的这句调侃,紧绷的空气得到了松弛,傅于景也不由得憧憬起婉婉嫁给他的那一刻。心中想着所爱,面上难免会露出一丝与以往不同寻常的甜蜜。
在裘晏这个老狐狸面前自是无所遁形,当即就见老皇帝眼眸微眯,眸中闪着诧异:“莫非景儿已经有了中意的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回父皇的话,儿臣中意之女乃永州灵璧县人士,姓秦名婉,如今在西宁街开了一家名为茶香居的酒楼,先前儿臣所献的茶叶也是出自秦姑娘之手。”
傅于景恭敬地垂首,下颚绷直,露出流畅优美的线条。即便心中略微还有些忐忑,却也丝毫不打算退缩,今日进宫本就是为了跟父皇说起此事。
“哦?灵璧县?看来你们认识也有段日子了,虽说出生差了点儿,不过这丫头制茶的手艺倒是不错。家中父母做得甚?皆是那酒楼?”
听完傅于景的话,裘晏并没有立刻提出反对,只是眉头轻皱。心中虽有些不喜,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这个儿子性子是出了名的倔,这么多年说不娶妻就当真不娶妻。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中意之人,还是个女子,他还有什么可反对的?裘晏心中原本那因为民间流传的谣言而提着的心,也总算是落回了肚里。
接着便听傅于景开口:“秦姑娘自小与孤母生活,要说起来他们母女二人还与徐大人有关,据儿臣了解,徐大人在高中前曾成过亲,那时还名唤徐达安。年少时入赘到秦家村的一户秦姓人家,靠着岳丈挑着扁担卖货才得以读书。且与秦氏育有一女,此女就是秦婉秦姑娘。”
话落傅于景又将徐达安干的那些抛妻弃子的腌臜事儿,简单复述了一遍,听得老皇帝眉头逐渐皱起。
“荒唐!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整个秦家村的人皆可作证,儿臣不敢有半句妄言。”
傅于景的话音刚落,裘晏眸中便流过一道寒光。原还想着念他为国效力这么多年,给他留个体面让其自愿身退。如今看来,他这等不孝不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怕是早就将脸面抛之脑后。
到底也是一代老臣,裘晏的心中自是失望大于愤怒,瞧着面前不亢不卑的傅于景,吹了吹胡子话里意有所指:“难怪你这般调查他,怕不是为了给那秦姑娘出气?”
“儿臣此举却有私心,但也不全然,徐志远一手遮天收受贿赂,甚至胆敢买卖官职。儿臣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罢了罢了,左右这朝中是该换换血了,往后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