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好把这种心思说出口,只好取了腰间的酒壶喝了两口闷酒。
酒很烈,季文渊喝的时候没察觉,喝完后劲才猛冲上他脑门,让他心神一晃,突然听见那少年笑吟吟地对他说:
“你杀了那狗皇帝,就要回来找我。”
季文渊定住摇晃的身形,惊愕地在往前看时,眼前又成了一片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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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渊劝不走黎安,留了几日后便上了路。
暴雨刚过,城郊的路上还留着湿漉漉的稀泥,马蹄落下时总会溅起几点泥水,花了骏马原本雪白的毛色。再往主城方向走个百来里,路旁才开始有些人烟,偶然还能瞧见背着包袱的长衫落魄书生和扛着杂货的□□商人。
密令期限将至,季文渊只靠着几块干粮就走了三天三夜,一天休憩完两个时辰就继续赶路。
江南的景致很美。
季文渊在驿站落了脚,系好马站在木栏前沉默地观赏着满塘的碧荷和红莲,他眼皮微垂,掩下连日赶路的疲色。他想起阿安小时候一直想和阿爹阿娘来江南看看,现在阿安的爹娘没了,但他还在。他办完手头的事,就辞去官职,和黎安来江南经商。
满目好景,若身边无人相伴,这好景也是令人索然无味。
季文渊一身黑衣,腰间佩着短剑,在布衣百姓中格外引人注目,更何况他样貌刚毅英气,垂眸休憩时收了脸上的冷意,看上去就是一副耿直正派俊儿郎的模样,引的驿站中的年轻女子都心里痒痒,想知道这是哪家来的俊俏公子。
许久没有好好歇息的季文渊闭着眼,浅眠中忽觉有人挑了他身旁的位子坐了下来,他睁眼往周旁一看,才发现坐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上次在村中见到的面相凶恶的少年。
少年一双天生自带讽意的上吊眼,眼白少而瞳孔细,五官生的有些刻薄,肩上垂了条用红绳束起来的小辫。他打扮已经不是在村中的短褐布衣,换成了一套白红相间的扎袖服饰,裸-露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线,他拉开木椅坐下时红线上的铃铛还在微微作响。
“季将军?”少年朝季文渊笑了笑,却看不出笑容里掺了半点善意。
季文渊对这少年没甚好感,便闭眼不作应答。
少年也不觉得尴尬,语气反倒比先前要轻快许多,“久仰季将军大名,在村中时未能前去拜访,如今在这小小驿站中相遇,也可谓是缘分。季将军可是要去京城?不如同路过去……”
“不必。”季文渊抬眼瞅了少年一眼,打断道。
“季将军不是要去宫里见新皇帝?”少年继续笑道,“我在宫中有想见之人,正巧也要去和那新皇帝叙叙旧。”
季文渊眉头一皱,又将少年样貌重新打量一遍,并不相信皇帝会与这种看上去邪门歪道的人有什么旧好叙。
“想必季将军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少年扬起头,带着几分惬意地合上双眼,“我啊……”
“叫宇文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