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公园里,她虽然没有明确指使根生杀人,但话语中暗示的意味已是十分明显,再加上根生后来咬紧牙关说的那一句“其他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即便是个傻瓜,也能听出其中的意味了。
更要命的是,这个曾在公园捡拾矿泉水瓶补贴家用的女人,似乎也认出了她,还意味深长地向她打招呼呢。
梅梅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傍晚时分,吴子歌下班回家吃晚饭。梅梅装着漫不经心地问:“哎,咱们家对面那栋小洋楼里,住的是谁呀?”
吴子歌说:“那栋楼里,住的是一对教授夫妻。他们最近双双出国进修去了,估计得三个月后才能回来。现在屋里只住着他们的佣人罗嫂。罗嫂这个人挺不错的,见人就笑,很是热心,以前方筠在的时候,咱们家小保姆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常过来帮忙。”
梅梅“哦”了一声,埋头吃饭,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想:如果那个罗嫂把那天在公园偷听到的她与根生的对话告诉子歌,那会怎么样呢?以子歌的聪明,一定不难猜出她与根生的这段对话跟方筠的死之间的关系。假如子歌知道了真相,那又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瞧了正在吃饭的丈夫一眼,不敢再往下想。
从这以后,梅梅再在小区里碰见罗嫂,便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而罗嫂每每跟她打招呼,嘴角边都挂着一丝令人讨厌的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在提醒梅梅说:哼,你神气什么?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梅梅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过了一个多月,梅梅经过暗中观察发现,虽然丈夫有几次下班后在小区里碰见了罗嫂,但罗嫂都只跟丈夫点头打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心中这才稍稍安稳下来。
但紧随其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那是七月的一天,丈夫上班去了,她正在家里写,忽然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对门的罗嫂。梅梅愣了一下,顿时警惕起来,问:“有什么事吗?”
罗嫂说:“吴太太,我想求您帮个忙,可以吗?”
梅梅问:“什么忙?”
罗嫂说:“吴太太,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我儿子生病住院做手术,花了一万多块钱。这笔钱是我当时向一个老乡借的高利贷。现在已经到期了,可我还只还清了利息,本金一万块还没着落。那个老乡刚才打电话来说,今天晚上七点半来收账,如果我还不起这笔钱,就要跟我翻脸。可是我现在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们家主人也不在家,要不然我还可以找他们想想办法。在这里,我只认识你跟吴老师这两个有钱的熟人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想找您借一万块钱。”
她特意把“吴老师”这三个字说得很重,仿佛是在向梅梅暗示什么。
梅梅脑中轰然一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好吧,不过我手里边也没有这么多现金。等我从银行取了,下午再给你送过去吧。”
罗嫂走后,梅梅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心里乱轰轰的,暗想:来了,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她这不是明摆着向我勒索吗?还把子歌也抬了出来,如果她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只怕马上就会去向子歌告密吧!其实一万块钱不算多,给她这笔钱也可以,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她尝到了甜头,第二次、第三次伸手找我要钱,而且越要越多,那可怎么办呢?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是掉进了无底深渊,永无翻身之日了。现在该怎么办呢?要是根生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梅梅呆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想了一个上午,最后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罗嫂再有第二次要挟和勒索自己的机会!一定要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彻底地解决这件事。
而要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保住自己今天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最好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就是让罗嫂永远地闭上嘴巴。
一想到“杀人灭口”这四个字,她不由得浑身一颤,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牺牲,才拥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决不能让罗嫂成为自己美好生活中的一颗定时炸弹,更不能让她有机会无休无止地来打搅自己的生活。
既然她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不义了。她想把我当成一棵摇钱树,那我就只好要她的命了。
经过一番周密的思考和计划,下午六点多,梅梅在衣服里藏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按响了对面小洋楼的门铃。
出来开门的罗嫂一见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吴太太,钱带来了吗?”
梅梅拍拍鼓鼓的口袋说:“放心,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让你失望的。”她走进屋,四下瞧瞧,见屋里没有别人,就说:“这房子装修得好漂亮,能带我上楼参观一下吗?”
罗嫂说:“好啊。”就领着她上了二楼。
在二楼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一间卧室。梅梅见时机已到,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罗嫂说:“这是一万块,你数数看够不够数。”
罗嫂不由得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从她手里接过钱,就蘸着口水点起数来。
就在她一心一意数钱之际,梅梅悄悄从腰间衣服里掏出了那把水果刀,双手握住刀柄,用尽全力之力,照着罗嫂的咽喉,猛然刺过去。
只听扑哧一声,那柄二十厘米长的水果刀,竟然齐柄刺入罗嫂的咽喉。
罗嫂脸色惨变,双目暴瞪,咽喉处喀喀作响,张大嘴巴想要喊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瘫倒在地挣扎片刻,就再不动弹了。那叠百元大钞,乱纷纷散落在她手边。
梅梅松了口气,立即掏出自带的毛巾,擦干净水果刀上的指纹,又在卧室里自己有可能留下足印的地方擦了一遍,然后用长长的指甲按开空调遥控器开关,将屋里的冷气调到很低,最后用毛巾包着手指揿亮了卧室和大厅里的白炽灯,将大门虚掩着,离开了邻居家。
刚走下台阶,就看见丈夫开着小车下班回来。
吴子歌摇下车窗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梅梅不慌不忙地说:“罗嫂找我借点钱还高利贷,我下午从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给她送过来。”
吴子歌点头说:“也好,罗嫂平时没少帮咱们,咱们帮帮她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