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精心谋划,实施了这个一箭双雕之计,如果你的计划成功,既可以杀了周心如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又能嫁祸给曾经陷害过你的何子尉,让他因杀妻重罪而坐牢,甚至吃警方的枪子儿,是不是?”
“是的,这正是我的计划。只可惜……”弓建抬起头来,看了范泽天一眼,眼睛里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悲哀……
范泽天挥挥手,对文丽等人说:“给他上铐子,把他带回去。何子尉涉嫌三年前蓄意杀人,也一并带回去调查。”
经审讯,弓建对其用弩枪射杀周心如、事后嫁祸给何子尉的罪行供认不讳。
警方从他家里的电脑中找到了他指证何子尉三年前杀害郑一鸣的那两段视频,但何子尉却在审讯中矢口否认自己在三年前杀过人。
他说:“我和阿鸣私下里是最要好的朋友,怎么会对他下毒手呢?这段视频明明就是弓建伪造的,他是在陷害我。”
文丽把审讯结果向队长作了汇报,范泽天有些意外,说:“连弓建都认罪了,想不到何子尉这家伙反倒成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踱了几步,说:“我看对何子尉的审讯工作,先停下来,咱们如果没有掌握令他信服的确凿证据,估计他也不会在审讯中认罪。他来个一问三不知,咱们也没有办法。他的案子,还是先调查一下,等咱们有了新证据再提审他。”
文丽面露难色,说:“何子尉谋杀郑一鸣这个案子,发生在三年前,地点又在郊外,最麻烦的是,事发当时在场的五个人,其中郑一鸣和周心如都已经死了,弓建和何子尉都在刑拘,这两个人相互指证对方,供词相互矛盾,都不足采信。除了这四个人,当时在现场的,就只剩下周心如的表妹小薇了。”
范泽天点头说:“是的,三年前的案子,现在咱们唯一可以信任的知情者,就只有这个女孩了。你赶紧去找她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线索。”
文丽点点头说:“好的,我马上去。”
她查到小薇的手机号码,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关于三年前郑一鸣溺水身亡那件案子,她想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小薇说:“那好吧,下班后我在咱们公司对面的左岸名城咖啡厅等你。”
远成实业集团的办公大楼坐落在青阳大道中段,一幢十层高的白色大楼,面向街道的一面,全部是蓝色的玻璃幕墙,显得十分气派。左岸名城咖啡厅就开在这幢大楼的对面。
下班后,文丽赶到咖啡厅时,看见一身职业套装的小薇已经坐在一个角落里等她。
文丽坐下后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小薇说:“没关系。自从表姐出事之后,姨父从美国赶回来就病倒了,这两天我一直在帮姨父处理表姐的后事,今天才回公司上班,所以有点忙,没办法,只能约你下班后见面。”
文丽对周心如的这位表妹印象并不深刻,两人只在温泉度假山庄周心如的命案现场说过几句话,印象中她是一个说话怯生生的女生,但今天见面,虽然才交谈两句,却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似乎成熟了许多,是她这一身成熟的职业装让自己产生了错觉,还是周心如死后,这位经历过变故与悲伤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成熟了呢?
“你喝点什么?”小薇说,“我请客。”
文丽说:“谢谢,咖啡吧。”
当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后,两人都没有喝,只是拿着小勺子在杯子里轻轻搅拌着。
文丽说:“我来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三年前郑一鸣溺水身亡的经过。你也知道,现在弓建指证说当年是何子尉害死了郑一鸣,而何子尉则说是他伪造证据陷害自己。到底他们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现在我们警方还在调查之中。”
小薇放下勺子,轻轻叹息一声,脸上浮现出一种怀念与迷惘混合的表情,目光看着咖啡厅里橘红色的吊灯,眼神显得有些缥缈,仿佛文丽的一句话,让她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华。
她说:“对于三年前的那场变故,我了解得其实也不多。当时我和表姐,还有郑一鸣、弓建和何子尉,我们五个死党结伴去市郊的青阳山驴行,悲剧就发生在下山途中。当时我和表姐两个走在后面,他们三个男生走在前面,后来不知道他们三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边笑闹着一边追逐起来。弓建一个人跑在最前面,阿鸣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赶,何子尉在最后面,一边大笑,一边跟着他们跑。我和表姐并没有在意,一直落在后面,一边观赏沿途风景,一边慢慢走着。后来走到一个拐弯处,前面三个人都不见了,我们才加快脚步。谁知拐过弯后,忽然看见何子尉站在一条山涧边朝我们喊,说是阿鸣在追逐弓建的过程中,失足掉到山涧里去了……”
“等等,”文丽打断她的话问,“你是说,当时只有何子尉站在山涧边,对不对?弓建不在吗?”
“弓建已经跳过山涧跑远了,直到我和表姐赶到山涧边,他才从山涧那边跑回来。山涧水流很急,掉下去是很危险的,我们都很着急,分成两拨去寻找阿鸣。结果弓建他们在山下水库中找到了阿鸣,听说当时阿鸣还有心跳,但是等到弓建返回山上叫我们,我跟表姐赶下山时,他已经死了,当时我还检查过他的瞳孔,确实已经扩散了。后来表姐的情绪有些失控,竟然失手把弓建也推下山涧,幸好弓建水性好,没有溺水,但是右脚被摔得骨折,最后变成了一个瘸子。”
“如此说来,郑一鸣掉落山涧的过程,你和你表姐并没有亲眼看到,弓建跳过山涧跑到前面去了,也没有看到,是吧?”
“是的,阿鸣落水的过程,我们都是听子尉说的。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当时并没有想到?”文丽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你已经开始怀疑他当时说的不是真话了,对吗?”
小薇摇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
文丽问:“你觉得郑一鸣有可能是被何子尉蓄意谋杀的吗?”
“阿鸣落水时,只有子尉在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又有谁能知道呢?”小薇喝了一口咖啡,也许是没有加糖的咖啡有些苦涩,她的柳眉微微皱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文丽说,“我们五个人,曾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啊,每天上班一起工作,下班一起玩耍,心地单纯,无忧无虑,是什么让我们一个个都变了呢?变得我完全都不认识了。唉,假如还能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啊!”
文丽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默默地喝着咖啡。
也许生活就跟眼前的这杯咖啡一样,无论你加多少糖,都没有办法完全掩盖那与生俱来的苦涩味道。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自己的年龄只比这女孩大几岁,她自己也是从少女时代走过来的。她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看到的丑陋与罪恶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也就会变得越来越成熟,甚至是冷漠。
第二天上班,文丽向队长汇报了询问小薇的结果。
范泽天说:“这么说来,郑一鸣落水及在水库边被人施救时,都只有何子尉一个人在场了?”
文丽点头说:“是的。当时的情况,小薇她们也都是听何子尉说的,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这案子还真难啃啊。”范泽天把身子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那咱们现在也只能从弓建提供的那两段视频开始入手查起了,这是目前咱们唯一掌握的证据。”
“可是那两段视频,何子尉说是假的,根本就是弓建特意伪造出来陷害他的。”
“视频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能由他说了算啊,咱们得找专家鉴定。”范泽天考虑了一下,说,“我看咱们下一步的工作就这么安排,你带着小李,拿着这两个视频文件去一趟省城,找省厅的刑侦技术专家鉴定一下,看看这两个视频到底是真是假,然后请他们出一份鉴定证明。如果被省厅的技术专家鉴定为真实有效的证据,那就容不得何子尉抵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