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朝他悄悄做了一个“OK”的手势,走到仓库大门前,清清嗓子开门见山地说:“首先,我来解开密室之谜。案发的这间仓库,后门有三道内插销,无法从外面打开或关上,凶手及死者,只能从前门进入仓库。但是前门挂锁完好无损,唯一有机会拿钥匙开门的两个人,胡伯和柳老师的嫌疑又被排除了,那凶手是怎样进入仓库而不留下半点痕迹的呢?其实很简单,请大家不要忘记警方在学校围墙外水沟边捡到的那把强力大铁剪,当时警方以为是外面高压电箱的修理人员不小心掉下的。我说不是,那是凶手使用后丢弃的。案发当晚,凶手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怎样打开仓库挂锁上,而是直接拿大铁剪喀嚓一下,把挂锁上面的锁环剪断了。打开仓库大门之后,他把周一全约到仓库见面,经过短暂搏斗之后,凶手杀死了周老师。然后凶手将一把与原锁相同牌子相同型号相同式样的新锁,锁在了大门上。至于那把大铁剪,因为太大太沉,不方便带出学校,凶手就将它丢过围墙,扔在了外面的河沟里。仓库远离学校中心区域,放学之后极少有人到这边来,所以凶手作案时并不担心会被人听到仓库里的动静或看到自己。”
范泽天不由得大失所望,说:“你的这个推理不能成立啊,就算凶手换上一把外表看起来与原锁一模一样的新锁,可开锁的钥匙绝不会一模一样啊。老胡手里的钥匙,却能打开你说的这把被调包的新锁,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范雪说:“不,换锁之后,胡伯手里的钥匙,是没办法打开新锁的,要不然当他从窗户里看见周老师的尸体后,怎么会把钥匙插进锁孔两次,也打不开挂锁呢?后来他把这件事说出来,大家都以为当时他太过紧张,心跳手抖,所以一时间没办法顺利开门。其实不是,锁已经被凶手换了,他拿着原来的钥匙,肯定打不开的。”
胡伯忍不住问:“可是后来石磊从我手里拿过钥匙,却把门打开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范雪说:“那是因为他从你手里接过钥匙后,用身体挡住你的视线,迅速换了一把钥匙,所以顺利地打开了仓库门。然后他把钥匙还给你——其实他还给你的,并不是原来你给他的那把钥匙,而是新锁的钥匙。两把同型号的锁的钥匙,只是齿纹稍有差别,从外表看,几乎是一模一样,在那样的情况下,胡伯没有发现钥匙被掉包,也就不奇怪了。”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齐望向石磊。
石磊早已变了脸色,跳起来道:“范雪,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杀死周老师的凶手吗?你别胡说八道,周老师从来没有教过我的课,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范雪看了他一眼,说:“这就涉及你的杀人动机了。”她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从表面上看,周一全从来没有教过石磊的课,他们之间并无关系,石磊为什么会要杀害周一全呢?促使范雪解开这个谜的,是范泽天在周一全书房里拍摄的那张纸箱里装满电子元件的照片。后来范雪从网上查到,那种电子元件最主要的作用之一,就是可以用来组装高考作弊器。
网上有关于这种伪装成眼镜的高考作弊器的介绍。据说这种作弊眼镜伪装得很巧妙,一般的监考设备很难发现。考生戴着这种眼镜进入考场,考场外操作自动答题器的人也戴上一副特殊的眼镜。
这种作弊眼镜既具有双方对视功能,又有针孔摄像头,可以把高考试题照下来后传给考场外的接收器,有效距离是80公里。
考场外操作电脑自动答题器的人,只要把试题复制到自动答题程序里,答案就会在数秒内出现在屏幕上。最后考生用眼镜和考场外的人进行对视,就可以看到答案了。
周一全为了摆脱拮据的经济困境,在买六合彩并没有赚到钱之后,遂铤而走险,自学了物理学和电子学方面的教材,用自己从网上购买的电子元件,组装出了这种高考作弊器,并于今年上半年高考前夕,用一种极其隐蔽的方法向学生兜售,一套作弊器的价钱,大约在三千元左右。
从周一全一次高考就赚回一套房子的首付来推算,他至少已在青阳一中及周边学校卖出这种作弊眼镜一百多副,而石磊就是他的众多买家之一。
这也是石磊为什么高考临近,别的同学都在拼命复习功课,而他反而松懈下来的原因,因为他自以为买了周老师的作弊器,高考就万无一失了。
结果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多半是作弊器出了问题,他几场考试都没有接收到周一全从考场外发出的答案,结果高考落榜了。
复读后的石磊自然不肯吃这个哑巴亏,找到周一全,叫他赔偿自己的损失。
周一全吞进去的钱自然不会吐出来,就跟他说这次考试只是个意外,其他用了作弊器的学生都考上了大学,唯独他戴的作弊眼镜出现了技术故障。并且向他保证,下次高考可以免费送一副作弊眼镜给他,保证他一定能考上大学。
本来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了,谁知不久前周一全参加公务员考试考上了公务员,马上就要调到市里一个实权部门工作。那里的工资待遇远远超过做教书匠,而且比在学校做老师有前途得多,所以他再也犯不着为了赚钱而冒险去卖作弊器了。于是,他就跟石磊说自己要调走了,买卖作弊器的事,自己洗手不干了。
石磊复读一年,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周一全的作弊器上,现在听说他要洗手不干,顿觉自己再次受骗,一怒之下,就对周一全动了杀机……
石磊听范雪说到这里,反而平静下来,眼眶里闪着泪光,说:“你的推理,基本上是对的。但有一条,却是错了。最先起杀机的人,不是我,而是周老师。他要调到好单位做公务员去了,前途不可限量,而我却纠缠着他不放,即便他将那三千块钱退给我也不行,我一定要他在下次高考时继续操作作弊器,让我顺利考上大学。否则,我就去举报他,把他卖高考作弊器的事抖出来,让他非但当不成公务员,而且连老师都没得做。他果然害怕了,上周五中午,他约我放学后六点钟到仓库见面,协商解决这个问题。我如约而去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仓库大门等着我。在仓库里,他忽然凶相毕露,一手扼住我的脖子,一手拿出一把水果刀抵住我的咽喉,要杀我灭口。我当时很害怕,说杀了我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他则得意地笑着说他早已计划好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没人看到他,他用大铁剪剪掉了门上的挂锁,出去的时候再换上一把一模一样的新锁。双休日这两天,绝不会有人到仓库来。等到了下个星期一,他再找个借口叫门卫胡伯跟自己一同到仓库拿东西,然后假装从窗户里看见仓库里有人被杀,催促胡伯快拿钥匙开门。胡伯的钥匙自然打不开门,他便接过钥匙帮他开门,然后趁机换掉钥匙。他原本以为我必死无疑,所有毫无顾忌地将他的杀人计划告诉了我这个‘将死之人’。但他却没有想到,我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平时练过武术,想要对付身材瘦小的他,并不是难事。结果我使出一招擒拿绝技,轻而易举地就夺下了他手里的水果刀。他又抄起仓库里的一根木棍朝我扑来,我不及多想,一个侧身上步,就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
范泽天道:“你杀人之后,决定仍然按照周一全事先设计好的计划进行,只不过星期一早上发现尸体的人是你,而那个躺在仓库里的被杀者,换成了周一全,是不是?”
石磊的头缓缓垂下去,说:“是的。”
范泽天朝女儿眨眨眼睛,悄悄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一挥手,两个警察立即上前,押着石磊朝警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