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元魍接着道:“你既知元昼是朕的皇弟,就更该知道,既嫁入宫门,就不能再与外戚有半点瓜葛,元昼自然不会是明家的外孙。但你却这般提醒朕,明昼与明家的关系,是想告诉朕,明家要造反么?”
明月浑身一颤,赶紧告饶:“本宫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望陛下恕罪。陛下该是知道,明翊他们对陛下绝无二心的,要不然,当年……”连忙又掩了口,有些话,有些事,至死都只能成为秘密,带着进入黄土,不能见得天日,明月自然是知道的。
元魍点头:“没错,若不是看在明翊还有当年的份上,你觉得你还能如此安稳得当你的皇太妃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元魍觉得跟这女人再没旁的话可谈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次谈话注定是谈崩了,明月顿时就急了,一把推开身边婢女,从床上探出身子,就朝元魍伸出手去:“陛下,您忘了,您当日与金蓝承诺过于我的,保我儿与我一生安乐无忧。”
这回连“本宫”都不自唤了,直接说了“我”,可见确实心急如焚到了极点。
明月到底是对元魍知根知底的,知晓他的弱点所在,果然,元魍听到了金蓝的名字,立刻就停住了脚步。
明月屏住呼吸,这是她最后的王牌,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并且,她知道,这张王牌一向是克制元魍的唯一法宝。所以,她相信,这次也一定能够成功。
她以为自己能够如同金蓝一样掌握住帝王的心思,可她却忘了,她与崇武帝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能理解那个世界的思维方式?
元魍没有妥协,没有暴怒,甚至连声音都没提高一点,他只是转过身来,盯着明月,一字一句道:“朕与金蓝确实承诺过这些,但那实现的前提条件是,金蓝一直好好得待在朕身边。如果金蓝一直睡下去,朕真的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你现在还是祈祷她快点醒过来吧。”
明月望着帝王那深到看不见尽头的眸子,顿时从心骨里蹿出一股极寒来,这是一对不再有任何感情的眸子,里头剩下的只有深到骨髓的冰冷与残酷。
这时,六皇子元昼欢快得一蹦三跳进了门,手里举着一个小钵,远远得就朝他娘邀功:“母妃,昼儿今天抓了个好大的蛐蛐儿,你瞧,是上次的银霸王两倍大呢。”
看到元魍杵在那儿,毫无危险意识的元昼也只是奇怪道:“陛下皇兄,你怎么来了?你也是来看昼儿的蛐蛐儿的吗?”
明月被自家儿子吓得差点失声惊叫。
只见元魍倒也不恼,左右看了一会儿元昼,小皇子已近十六,却还不脱稚气,眼神纯良,不掺一丝污秽,不仅因为痴傻的缘故,还有就是确实对他保护良好的缘故。
元魍其实很讨厌这个当年被自己毒傻了的六皇弟,因为他代表了与自己相反的人生,如果元昼是不染烟尘的仙童,那么元魍觉得自己的确是恶鬼无疑。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能够同元昼换个身份,他没有沾上一身的腥膻,是不是那一切的报应,就不会降临到金蓝身上?他的金蓝,会如她承诺过的一般,永远陪在他身旁?
一时间思绪如飞。
元魍又迁怒,元昼与金蓝同日生,却活得这么好,是不是他抢走了本来属于金蓝的福分?
总之,在元魍看来,元昼浑身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