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慢悠悠地跪到萧瑾瑜的书桌前,“穆遥拜见安王爷。”
“起来吧。”
穆遥也不跟萧瑾瑜客气,萧瑾瑜让他起来,他就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毫不避忌地盯上萧瑾瑜的脸,萧瑾瑜任由他看了好一阵子,才淡淡地道,“看出什么了?”
穆遥低了低头,“回王爷,你没两年前那么虚了,但还是挺虚的。”
“……你用一盆咸汤求见本王,就为了说这个?”
要是看见萧瑾瑜这样隐隐泛黑的脸,就连正在前院撒欢儿的那群安王府大将都得心肝颤上几颤,这个厨子却慢悠悠地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慵懒,“回王爷,我想留在安王府。”
萧瑾瑜微怔,轻轻点头,“可以……本王有何好处?”
“我的厨艺比刀工更好,只是给酒楼当厨子没必要做得那么好,又累又浪费。”
萧瑾瑜眉梢微扬,“就那盆咸汤?”
“还有糖醋排骨。”
萧瑾瑜微怔,难怪楚楚尝了一口说凤姨做的糖醋排骨越来越好了。
萧瑾瑜面不改色,淡淡地看着穆遥,“本王府上不缺厨子。”
“我知道王爷这两年一直追查许如归的事儿,到现在都没结果……我对如归楼的了解比我会做的菜多。”
萧瑾瑜面容微僵。
穆遥慵懒地摸了摸鼻子,“有人要杀我,我在连理楼呆不下去了……我只认识你一个有权有势的好人。”
萧瑾瑜眉心紧了紧,吴江曾说过,凭这个人的刀法和内家修为,吴江和他交手还要掂量几分,他这会儿竟需要躲在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里保命。
“何人要杀你?”
穆遥难得的犹豫了一下,“能不说吗?”
萧瑾瑜倒是毫不犹豫,“不能。”
穆遥无可奈何地舔了舔嘴唇,声调慵懒如故,“薛汝成。”
萧瑾瑜神色一凛,脱口而出,“放肆!”
头一次见到这个冷静如冰的人有如此强烈的反应,穆遥只是愣了愣,脸上不见一丝慌乱,连身子也还都是松松散散的,垂头看着地面,不急不慢地道,“我是宫里陪嫁给十娘的厨子……十娘一直不让驸马碰她,驸马就对府上丫鬟胡来,活活糟蹋死了好几个,酒后还想对十娘动粗,我就把他杀了……可惜十娘心里还是只有薛汝成,跟她进了如归楼,我还是厨子。”
穆遥声音平静慵懒得像是在说一个道听途说来的闲事,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笑闲事里面那个傻到家的厨子。
萧瑾瑜淡淡地听着,脸上隐去了清浅的恼然之色,静如深湖,“既是如此……薛太师为何要杀你?”
“十娘后天就要嫁给薛汝成了……我想抢亲。”
萧瑾瑜怔愣了片刻,才道,“你准备如何抢?”
穆遥扬扬眉梢,没答,反问,“安王爷答应了?”
萧瑾瑜静静看着他,“可以留下……不过有条件。”
穆遥点头。
“本王府上不缺厨子,你若想留下,可以到厨房劈柴。”
穆遥点头。
“不准与府上其他人有任何接触。”
穆遥仍然点头。
“何时行动,如何行动,你要知会于我。”
穆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做完今天的酒席,就去劈柴吧。”
“谢王爷。”
萧瑾瑜本想去三思阁取些案卷再回房,哪知刚出一心园的院门,就被从王府后门不声不响溜进来的皇上堵回了书房。
“七皇叔,”皇上身上一副大家公子的打扮,脸上却是一副闺中怨妇的神情,坐在茶案边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萧瑾瑜,“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啊……”
“皇上……”萧瑾瑜静静定定地截断皇上的感慨,缓缓捧起茶杯,“有何吩咐,臣一定尽力而为。”
皇上立马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了个客人,想让七皇叔陪着吃顿饭,聊聊天……”看着萧瑾瑜眉头一蹙,赶紧补了一句,“朕从宫里给平儿带来十株上好的山参,已经交给赵管家了。”
“皇上……”看着皇上这副神情,想起前几天兵部和礼部抄送来的公文,萧瑾瑜眉心微蹙,“突厥来访使团是何人带队?”
皇上抽了抽嘴角,显然是想笑,但明显笑得比哭还难看,“突厥新任汗王,阿史那苏乌。”
萧瑾瑜无声默叹,把脊背轻轻靠在椅背上,“萧玦回京,也是他要求的?”
皇上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有件事还没敢声张……他是带着薛茗一块儿来的。”
萧瑾瑜微愕,“薛茗?”
皇上苦笑,“他登位前夜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突然潜到凉州刺史府,把薛茗抓到突厥去了,没别的要求,就要见你和萧玦……还说七皇叔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请你去突厥了,他亲自来登门拜访。”
萧瑾瑜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景大人和薛太师可知此事?”
“景大人的意思是,和为贵。薛太师……”想起薛汝成脸上那副百年不遇的怒容,皇上那颗珠圆玉润的喉结上下颤了一颤,“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能是什么反应啊……”
薛家长子英年早逝,四子薛越和三子薛钦都死于非命,如果薛茗再在阿史那苏乌手里出点儿什么事……薛汝成虽对前三个儿子的去世没表露出什么悲伤,但终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自从清平出世,萧瑾瑜愈发能体会到薛汝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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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紧了紧眉头,“冷将军呢?”
“让郑将军把他替回来了,还在回京的路上……再晚一天下旨,他一准儿要去跟阿史那苏乌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