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1 / 2)

她想事儿的时候,喜欢划个圈儿忽而两肩一紧,季明德嘶声哑气,热息喷在她耳边:“果真不疼?”

宝如暗吐了吐舌头,微微点了点头,忽而仰身趴上来,在他胡茬青青的颊侧吻了吻,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睫毛扑扇,就那么看着季明德。

像只兔子又像只猫,如此乖顺的样子,季明德心说若没个人提刀站在地狱口上守着,这小丫头若被王定疆带走,会落到何处?

会像她的生母那般,辗转流落,从岭南的官道上,一路被男人带到凉州都督府吧。

前去抓捕的土匪们,秦州监察道季墨,再到尹继业。

那个女人形同枯木,在离开秦州的时候,季明德看不过眼,赠了她一味砒/霜。她到凉州之后,见到尹继业,将尹继业臭骂一顿,服砒/霜自尽于他面前。

尹继业骂了几声晦气,将那妇人扔在乱葬岗上,是赵放当年的门生们看不过眼,悄悄挖坑掩埋的。

撕下身上或锦或缎或棉布的遮羞布,那些肮脏的,散发着腐臭与恶息的,如同地狱中恶鬼般的男人们,会在她面前卸下他们用四书五经,三纲五常织成的道貌岸然,展现人性中比恶鬼还要狰狞的那一面吧。

季明德笑了许久,她闭着眼,睫毛微颤,像被主人顺着毛的狸猫一般,呼吸浅浅,一脸欲要升天的享受,只差没有打呼噜。

她像个馋糖的孩子吃上了瘾,欲罢不能。

提着把砍刀站在十八层地狱的入口处,他得保证她此生不会被侵犯,被掠夺,在羞愤与无力中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同罗绮一样,在对整个世界绝望,厌倦,唾弃之后,纵身一跃,跳入地狱寻求解脱。

眼看日影西斜,杨氏就要回来了。

忽听外面一阵又一阵,疾促的敲门声,俩人同时乍起耳朵来。

季明德手支在半空中,等了片刻,听敲门声停了,埋头刚寻上宝如那香滑滑的唇准备吃一回,外面更重的敲门声骤起,这一会还带着喊声:“二少爷,二少爷您在吗?”

唯有大房的人,才会叫他二少爷。

一把掀开窗子,季明德吼问:“谁?”

宝如缩在被窝里,在看季明德,紧健,瘦峭结实,双臂一丝赘肉也无。

外面说话的是胡兰茵:“明德,地库两扇铁门叫人拿铜水焊死也就罢了,后面那道门整个儿被人用夯土填实了,几百万的银子还在里头,我不管这事儿谁干的,我此刻就要派人去挖。”

季明德披上衣服,回头问宝如:“你也一起去?”

宝如一听,也连忙穿上衣服。

院门是被杨氏从外面锁上的,还得她急匆匆回来开了门,宝如和季明德两个才能出来。

杨氏见儿子儿媳妇走了,闪身进了西屋,撩起乱揉着的被子,猫头鹰般两只明亮的眼睛眨巴了半天,看着皱巴巴的床单上那一点黯黯的红,拍了一下大腿,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行,急匆匆进厨房,搜罗出鸡蛋来,连连儿的要烧荷包蛋,好给宝如补一补。

世间大约只有银子,才能叫胡兰茵如此疯狂。她面色惨白,胸膛疾喘,仿佛天塌了一般,扶着八仙桌的角儿,泪眼巴巴望着季明德。

季明德在平常季白坐的那张圈椅上翘腿坐着,宝如是二房的妻子,不好去坐人家大房的椅子,遂在窗子边儿上站着。

胡兰茵头上还戴着白孝,身披白麻衣,伸着三个指头,又指着地下:“三百万两银子,爹这些年足足攒了三百万两银子。明德,你可知咱们整个秦州府,一年的税收有多少?”

季明德不语,手指轻磨着那只茶杯。

胡兰茵又伸了五只手指:“整个秦州府,一年才五十万两的税收。爹一个人就攒了秦州府六年的税收,那些银子你就那么埋了?”

季明德依旧不语。胡兰茵又伸着三根手指,白麻孝披急剧颤抖:“明德,爹既然走了,那些银子就该是我的,我是这大房的少奶奶,我要开地库,取银子!”

宝如看到季墨进了院子,怕胡兰茵和季明德要吵出不该说的话来,悄声道:“大嫂,季监察来了,咱们可要出门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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