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1 / 2)

李悠容大约在齐国府受了委屈,颇有些闷闷不乐,恨恨道:“三嫂是愈发的无礼了,大家一处吃茶,我不过起身如个厕的功夫,她就在一众姑娘面前嚼我爹和我娘的舌根子,亏得有白明玉姑娘提醒,我才没进去,那满屋子的姑娘,也不知背后怎么笑话我呢。”

李代瑁俩夫妻相敬如冰,但无论怎样,儿媳妇是不好嚼公婆口舌的。

宝如笑道:“打幼儿,她就是那么个口无遮拦的性子,若你听见了,就上去跟她理论。嚼人舌根这种事儿,你若隐忍不发,没的就成了有的。当面一句句驳回去,那怕管不住别人的嘴,至少自己解气了不是?”

身正不怕影子歪,宝如打幼儿就没给尹玉卿惯过毛病,至今仍是有一句驳一句,至少嘴上不吃亏。

唯独那封被烧掉的信,成了喉头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痰。她直觉信应当是顾氏或者尹玉卿找人摹的,李少源怕闹出来尹玉卿要难堪,索性烧了它,让她捉不到把柄,只能吞下这口恶气。

方衡一袭白衽孔雀蓝绣菊纹的缎面袍子,负手站在茶社大门口开的正艳的木槿花前,阳光俊貌的少年,笑的如沐春风。

见宝如身后还跟着李悠容,拱手先叫了声:“方某见过福安郡主!”

悠容早红了脸,掩唇一笑,跟在宝如身后上了楼。

方衡是今科状元的大热,说亲的几乎要踏断门槛,他老娘又是生意人,来者不拒,整日四处替他相看门当户对的姑娘们。

整整四天的冷板房,考试成绩说废就废,又得重新考一回。他在家整整温了半月的课,今天好容易出来透口气儿,找宝如聊聊天儿,谁知宝如身后也跟着一个。

他自来殷勤,玉面红唇的小郎君,忙着给宝如和李悠容沏茶。抬头一眼,嫣染柔媚媚的笑着,于是脸一红,低头再抬头,青蘅也是亮晶晶的饶有兴致。

至于秋瞳,一双眸子虽利,却也含情脉脉。

这样三个美人丫头,任是谁也不敢放在丈夫身边。也就唯有宝如这样的憨性子,才能容得下她们。

李悠容是郡主,母之贤名冠长安,当然也端庄得多,捧过茶盏,指划着圈儿,并不说话。

宝如奉老太妃之托,是要撮和方衡和李悠容的,遂找了个借口,指着旁边一间雅室道:“罢,你们几个丫头到那屋里开一桌,今儿乐呵乐呵,去玩棋吃茶。我记得方衡这儿有间书室,我得到那儿找本书看看。”

方衡还不及抓,丫头们一礼便退,宝如也起身走了。

他越发脸红,眼看红泥小炉上茶水渐沸,正准备抓壶来倒,谁知李悠容亦同时伸手,俩人手碰在一处,李悠容啊的一声叫,再松开,玉绵绵的小手竟然给烫红了。

烫到了郡主的手,这还了得?

方衡见瓷盘里盛着润湿以擦手的白帕,立刻拿起一块,捂了过去。

谁知这帕子本是从滚水里煮过的,外面虽凉了,展开一股白气,烫的李悠容险险要叫,因为母亲多少年的言传身教,总算没丢了涵养,忍住了。

方衡越发手足无措,眼看茶水滚沸要浇熄木炭,手忙脚乱要去提茶壶,便见李悠容一块白帕抢先一步,握上滚烫的壶柄,将茶壶提了下来。

抬眉一笑,她道:“小衡哥哥送的明前茶味道极好,我祖母叫我代她谢谢你。”

方衡心说,我何时给她家送过茶,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李悠容又道:“那枚簪子,听说是你拿上百年的老茶树木自己雕的,闻之,果真有股淡淡的茶香呢。”

方衡摸了摸头,忽而想起来,自己有枚木簪总找不见,听李悠容这样说,怕是到荣亲王府去了,簪子自己不长腿,肯定是他老娘送的。

但头上戴了很久的木簪,岂不是一股头油臭息?

叫李悠容闻了,又岂不是唐突于她?

“木桃以报琼瑶,好好考,我会等着你的。”李悠容端起茶杯,缓缓捧了过来,半含羞,半期许,还有点,他老娘一般满目殷殷的期望。

方衡呆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虽自己一下在头悬梁锥刺骨的修学业,但情爱一事不曾闲着,老娘早替他把亲事做到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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