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上(2 / 2)

宰相谢振轩,三十出头,年青有为有去岁探花,原本是李代瑁提起来的。

但李代瑁为人公正,刚直,提起来的也都是与他一般,性子公正刚肃,不偏不倚的人。这种人大多死心眼儿,认死理。

如今,宰相谢振轩隐隐有倒戈的风向,从他那儿,长安的事情也可能漏到尹继业那儿去,尹玉钊在此提一句,便是怕万一尹继业听到尹玉卿被囚禁的事,李代瑁要剥他的皮,尹继业也要。

宝如幼时见过几回尹继业驯尹玉钊。

尹二此人,恰似只乌龟,能屈能伸,动不动就亲吻老爹的靴面,阿帕叫的连天响,一个西海湖畔的野孩子,全凭做小伏低装孙子,竟叫他爬上齐国府的世子之位,还是大内禁军侍卫长。

但天神打架凡人遭殃,他今天在李代瑁面前表忠心,若叫拥兵自重的尹继业知道,不定得怎样揍他了。

一只烙饼两面煎,反过来受罪,反过去还是他受罪。

宝如上前一步道:“父亲,果真是尹侍卫长救了媳妇和苦豆儿。您是第一辅政大臣,决计不会僭赏滥刑,赏罚不分,对不对?”

僭赏滥刑?

她还知道这个典故。

李代瑁总算眉眼稍霁,亲手扶起尹玉钊,带他往后走了两步,眸色沉沉盯着他:“你知道的,本王向来护短。”

“微臣用铁矢,射穿了尹玉良的脚。”尹玉钊不知道此举能不能令李代瑁满意。

“不够,打折他一条腿才行,但此事不能伸张,否则有损我们王府的声誉。”李代瑁伸手,抚过他踢出来的那枚脚印,再道:“你觉得此事只是尹大那个杂碎一人行事,还是幕后另有其人?”

能于三言两语间便获得李代瑁的信任,尹玉钊不着痕的媚上功夫,天下难得。

尹玉钊道:“我大嫂阮芷的妹妹阮晴,叫他逼勒,亦牵扯其中。”

要挟女人来做恶事,简直卑鄙之极。

“那就打折他两条腿,也不能让他死,让他给我拖着两条废腿过残生,若有事,老子替你顶着。”李代瑁吼道。

目送尹玉钊离开,李代瑁忽而转身,恰宝如热的受不了,背靠城墙,正在仰着脖子吸凉气。玉白的脖颈上,隐隐露出指腹大一点红痕,像个吻痕,更像个掐痕。

李代瑁闭了闭眼,指着苦豆儿道:“丫头,解开你家少奶奶的衣衽。”

真真怕什么就来什么,宝如厉眼制止了苦豆儿,一把捂上脖子道:“父亲,因天太热,媳妇昨夜贪吃了些凉食,今日便生了些红斑,此时身体不大舒服,我也该回去了。”

解释,再提醒,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解开!”李代瑁厉声道。

苦豆儿不解,宝如亦紧攥着衣衽,相恃半天,李代瑁再度投来目光:“是尹玉良掐的?”

他已经可以想象出,尹玉良逼迫于宝如,宝如奋力反抗,最后叫尹玉良掐着脖子无望挣扎的样子。

时时准备要提刀杀自己的孽障儿子在外刚刚打了胜仗,让他看到一丝胜利的曙光,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斗得过先帝二十年伺养起来的尹继业那只猛虎。

他承诺过,要替季明德照顾好妻子的,这时候若叫季明德知道宝如在长安受了险,以他那个性子,会不会仗都不打,直接提着砍刀赶回来?

再不必宝如多言,李代瑁招了僚臣过来,道:“拨些人,护送二少奶奶回府,沿途警醒些,不得有任何闪失。”

目送他消失在城墙侧,苦豆儿道:“咱家王爷,这是把您脖子上的掐痕,当成尹大公子干的了。”

宝如目送公公离去,回头与苦豆儿相视一笑:“管他了,尹玉良那厮,也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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