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棠馆,秋瞳和苦豆儿俩个倒吓了一跳。待问明白了缘由,边忙不迭儿的要把西厢收拾出来,给卓玛住。
卓玛像个小跟屁虫儿一样,一路跟在宝如身后,见她与董姑姑俩个议事,便侧倚在宝如身后,小猴儿一样猴趴着。不停的踩着她的圈椅,将只椅子摇的晃来荡去。
若说来个娇媚的,刁钻的,尖酸的,刻薄的,宝如都拿她有法子。谁知偏偏来了个比她还憨的,宝如时时回头看她,也是摇头苦笑。
这卓玛姑娘亦是圆圆的额头,圆圆的眼儿,论相貌,与宝如确实有七分像,唯独下巴颇尖,瞧着一双眸子十分的伶俐。不一会儿她便猴到宝如脖子上,热息窜窜的,弄的宝如极痒。
董姑姑回完事儿便退了。杨氏端了茶进来,看贼一样看着卓玛,望了半天,问宝如:“我的儿,这究竟是谁?”
宝如一看卓玛全然不懂得见了主母要先磕头敬茶的规矩,看她傻成那样,只得撇过这一项,笑问道:“卓玛姑娘原先住在何处?”
卓玛抿着唇道:“霍广义家,不过大哥隔三差五,就会过去看我的。”
宝如眼皮直挑,怎么都觉得季明德像是在养外室。
“所以,你到长安多久了?”
卓玛吐了吐舌头,忽而一扭身,便坐在了宝如对面:“也不过两个月,跟大哥一起回来的。不过,昨天宫里才请我去,封了个我郡主封号,并叫我来这儿找大哥。”
宝如越听这越像是季明德养在外的个外室,但不知怎么又弄到了个郡主封号,又叫皇帝赐给季明德做妾,难道是季明德怕她容不下妾室,刻意问皇帝要的圣旨?
她揉了揉额头,柔声提醒道:“便你是郡主,也是妾,按咱们大魏律例,主母坐着的时候,妾是不能坐的。”
卓玛连忙站了起来,又在吐舌头扮鬼脸的,宝如越看头越晕,道:“行了,你去西厢歇着吧,不必在我这儿伺候的。”
卓玛混然不觉宝如的烦恼,道:“我并不是在这儿伺候你,是在等大哥回来。”
宝如简直拿这天真的小丫头无法了,不好再说话。杨氏出口了:“你是来给明德做妾的?”
卓玛笑了笑:“太后娘娘说先是郡主,再是贵妾,不过我并不在意的。”
杨氏气到简直要吐血,拿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就开始掸:“贵妾也是妾,你站没个站像,坐没个坐像,跪也不跪,走路招着风儿,谁家的妾是你这样?快给我滚,回去做好了样子再来。”
卓玛叫这突然发怒的黑脸妇人吓了一跳,袖着两手站了片刻,哇的一声哭,掩面而去。
宝如觉得自己是个嫡母口中的妒妇,因为杨氏替她赶走了猴在身后摇凳子的卓玛,她非但不觉得不好意思,还特解气。
杨氏怔了半天,先下断语:“明德这是学坏了,还会养小妾了。”
季明德不喜欢聪明如胡兰茵的,便宫里有个白明玉,宝如也未放在心上过,因为他似乎不喜欢格外精明的女子。而白明玉,恰如胡兰茵一般,是个精明外露的。
但这卓玛瞧着憨成这样,恰是季明德喜欢的类型,宝如心中亦是醋海翻腾,心中越想,越觉得那个梦是老天爷在提醒自己,越发认定这是季明德养的外室。
但便是心中再气,也要在杨氏面前替他说好话:“我才新孕,便纳个妾,也是应该的。”
杨氏气的鸡毛掸子乱挥:“放屁,你怀了身孕,他整日猴急,想是叫我盯的紧了,狗一样,在你这儿讨不到吃的,悄悄在外搞的鬼,你什么也不必说,待他晚上回来,我收拾他。”
宫墙高耸,碧玉瓦在蓝天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季明德一袭宝蓝色二品蟒袍,就站在宫门上,负着双手,双目如鹰巡过,面前是太常寺、光禄寺的寺卿们,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正在向他禀事。
回纥汗王薛育义要来,尹继业蠢蠢欲动,肯定想趁机动李代瑁的摄政王一职,季明德当即立断,揽下招待薛育义的差事,就是不肯让他有可趁之机。
扫来扫去,一群老头子里面,最可怜的要数太常寺卿阮昆了。老头子两袖清风,三个女儿,两个死了,还有一个如今也生死不明。
季明德有意要叫这老头捞点油水,遂吩咐道:“此番接待汗王一事,就由阮卿来负责吧,凡有事,直接向我汇报即可。银子,我会看着拨过来给你。”
他转身要走,阮昆却追了上来,拳起手道:“季大都督,您和荣亲王得替老臣作主哇。老臣一个女儿,可是为了少廷才跳的井。如今芷儿在齐国府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说生了嫡子,可我们老俩口连她的面都不曾见过,求您给齐国公说句话儿,让老臣见一面我家芷儿,好不好?”
以季明德探听来的消息,阮芷和她生的那个孩子,早已叫尹继业一起给杀了。其原因,便是尹继业为了娶得白太后的信任,自断子嗣,以示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