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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仁南瓜面(1 / 2)

僧人深深叹了口气:“我佛慈悲,愿他从此能从迷途顿悟,贫僧也好不再乱造杀孽。”

这僧人恰就是宝如嫡母系的舅舅怀屿。他才从秦州回来,沿途听说李少瑜所带的羁縻武士中有土蕃人,想赶回长安给季明德报讯的,谁知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三更到长安,本想直接到荣亲王府去找季明德的,谁知恰恰三更,季明德便在小雁塔门上等着他。

季明德和李少瑜要对付土蕃武士,遂私调李代瑁名下的玄甲军给他执掌,一路跟着宝如,便是要觑机,以最低的代价,稳住朝堂,捉拿尹玉钊。

方才一路过朱雀大甲,三千玄甲军埋伏于侧,只待尹玉钊喊起来,或者叫起来,就会随时冲出来,将他所带的侍卫们杀个团灭。好在他未叫,乖乖儿跟着宝如到了小雁塔。

怀屿是僧人,当然不希望多造杀孽,所以才庆幸不过。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疾速驶来,车外两列禁军侍卫,乌甲白皮,革靴踏在青砖上便是垮垮之声。

怀屿一只手扬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只待他的手一落下,小雁塔内外将涌出层层伏兵,包围整辆马车,放翻这些禁军侍卫们。

车帘缓缓搭起,尹玉钊居然坐在车内。难道说,宝如并没有把他给药翻?

怀屿那只手立刻落下。伏兵犹如出窝的群蜂,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不过瞬时之间,将尹玉钊随车所带的几十个侍卫全部逼停。

伏兵俱是一身玄甲玄披,面蒙玄色面罩,所有人的头盔上,鎏金雕着一个玄字。行动利落,稳健敏捷,虽不到百人,可极为利落,不过转眼之间,每一柄银枪都抵着一个禁军侍卫的要害之处。

尹玉钊是叫宝如扶着坐起来的,半偎在宝如身上,望着车外玄甲军,才知宝如不是心血来潮,下点毒在小点心里而已,她是早就跟季明德商量好要拿下他了。

玄甲军是高宗皇帝当年征战四方时随身所率的亲兵部队,最擅长的就是设伏,埋伏,以及突袭,这支亲兵在先帝死后,一直由李代圣和李代瑁兄弟执掌,神出鬼没,连尹玉钊都没见过。

尹玉钊笑了笑,艰难的想回头,跟宝如说句话,怀屿立刻上前,一把将他从车中扯了下来。

兄妹渐离渐远,宝如依旧搭着车帘,就在马车上望着他。他所做的一切,只为兄妹相守,可她宁可药翻他,宁可他死,也不肯跟他齐心共对,站在一条阵线上。

一个国公,禁军侍卫长,刀杀不死,枪放不翻,便千军万马也难以辖制,可世间唯有那么一个人,只须两滴眼泪,就可以叫他臣伏,让他愿赴刀山火海。

尹玉钊想说,若知道你会哭,会哭成这样,我会跪地,拱手投降,只求你一笑的啊。为何要哭呢,你不知道你哭的样子有多你丑。

……

就这样,宝如在关键时刻拿出兵符,调开禁军侍卫,放季明德兄弟回城了。一场一触即发的内乱,就这样消弥于无形中。

丢了好一阵子的小猫西拉忽而回来了,懒洋洋伏在猩红色的大引枕上,间或喵呜一声,望着自己的女主人。

它大概走的太久,主人已经把它给忘了,再怎么撒娇,女主人也不肯多看它一眼。

谁怕谁啊。小西拉心想,我不在的时候,你指不定怎么想我呢。它摇摇尾巴,转身溜出门,进了正房。

宝如是在西厢,就坐在窗前的木炕上,手肘支在佛几上,望着窗外的季明德。

长安城的羁縻匪患解急之后,过了七天他才回来,他急匆匆进了正房,没找到人,又出了正房,站在檐廊下一目扫过,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咧唇一笑。

这土匪,不过一袭青直裰,白白净净的面容,深深的酒窝,宝如心说,我本以为自己不爱他的,若非尹玉钊提醒,我都不知道自己爱他爱到失去底线,不论是否血亲,不在乎血缘,为了他连自己的哥哥都差点杀了。

嫡母段氏常说,爱要守分寸,丈夫当然要爱,但更多的是敬,因为他是一个妇人此生最大的靠山。可宝如并没有守那个分寸,她在不知不觉中就逾了界,爱到一塌糊涂。

正房檐廊下四根红柱,叫灯火照成暖红色,季明德就在柱侧站着。红柱衬着青衫,青衫衬着白肤,望着宝如笑了片刻,眼眶忽而有些湿润,连忙别过了眼。

徜若没有老太妃的提醒,他会叫李少瑜带回来的土蕃武士们杀死在牡丹坊,而宝如,则会在城乱之后,躲到小雁塔。

但最终,她会在来年的三月,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石屋里独自生产,李少源和李少瑜两兄弟,都会被赤炎杀死在那儿。

人生便是一场又一场无法预料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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