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豁出去了，双手叉腰，指着苏氏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堂姐那回掉冰窟窿里，差点死了去，就是你干的。不是你亲手干的，也是你派人干的。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做，别没本事承认啊。你就是个不要脸的，你是寡妇，却不守妇道，勾引我大伯。跟了我大伯后，你竟然想取代我大伯母的地位。”</p>
“一样样的，都被你得到了。我堂姐也嫁人了，你得多黑的心肠啊，竟然还想害了我堂姐的命？”</p>
“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天打雷……”</p>
“住口！”柳重山忍无可忍，抬手打了柳芽一耳光。</p>
那件事情，也是他心里的一道阴影。他以为时间久了，就会忘记。可事实证明，根本忘不了。</p>
本来没人敢提了，现在被侄女当众再挖出来，他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一时心急，便打了人。</p>
打了后，又后悔。</p>
柳芽捂着脸说：“大伯打死我都没事，我只是替堂姐跟大伯母不值。”</p>
说完，她就跑了。</p>
柳二太太刚刚也什么都听到了，特别尴尬。</p>
柳重河道：“这个死丫头，真该好好教训教训她，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又冲自己媳妇火，“都是你惯的，你瞧瞧，都给惯成什么样子了？”</p>
柳二太太知道自己男人这话是说给大伯听的，便不说话。</p>
柳植忙过来，朝着柳重山弯腰，替自己妹妹请罪：“大伯，芽姐儿的确是该打。等过了这两日，别说是爹娘，就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会好好教训她的。您老人家……还希望您别生气。”</p>
柳重山呼出一口气来，望着柳植：“她还是个孩子，不怪她。”</p>
苏氏却拼命咳嗽起来，柳重山立即走过去，将人搂住了。</p>
“外面风大，先回去吧。”</p>
“是，老爷。”苏氏靠在柳重山怀里，柔柔弱弱的。</p>
经过郭氏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郭氏。</p>
柳重山也看到了妻子，脸上有些尴尬。抱着苏氏的那双有力的臂膀，渐渐松了些力道。</p>
苏氏却难得的弱不禁风，歪着身子朝柳重山怀里靠去。柳重山怕她摔着，便又伸手将人接住了。</p>
郭氏的心，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也不差这一回。</p>
郭氏道：“老爷快带妹妹回去吧，外面冷了许久，回头别病着了才好。”</p>
苏氏说：“多谢姐姐关心，我没事。”</p>
才说完没事，又捂着嘴巴咳嗽起来。</p>
郭氏便没再说话。</p>
柳重山一边抬手轻轻拍着苏氏后背，一边严肃道：“芙姐儿呢？今天这件事情，跟她脱不了干系。”</p>
郭氏有些怕，帮着女儿求情：“芙姐儿虽然已经嫁人，但好歹也是老爷宠着长大的。今天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其实谁都没有受到伤害。回头，老爷骂芙儿一顿也就罢了。”</p>
苏氏也说：“姐姐说得对，老爷，别怪大小姐。”</p>
“亏你到现在还帮着她说话，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清楚。”柳重山宠女儿，但是他也好面子。</p>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丢了脸，自然会生气些。</p>
正聊到柳芙，柳芙便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金雀儿和银串儿，两个丫鬟中间，站着浑身湿漉漉正冻得瑟瑟抖的胡妈妈。</p>
“爹爹是在找我吗？”柳芙冲破众人，走到柳重山跟前，“可巧了，我也刚好有话找爹说。”</p>
“胡妈妈，你自己来说吧。”</p>
胡妈妈忙跪在柳重山跟前，磕头道：“老爷饶命，奴婢不是有心害大小姐的。是苏太太，苏太太让奴婢那样做的。”</p>
房间内，柳重山正负手立在窗下。而一旁，郭氏正坐在桌边，抬眸看着他，欲言又止。</p>
柳芙推门进去，夫妻两人闻声都朝门口看来。</p>
“芙姐儿。”郭氏起身，莲步走过去握住女儿的手，一个劲给她使眼色。</p>
柳芙知道母亲在提醒自己什么，她手轻轻拍了拍母亲手背，示意她别担心。</p>
“爹，您找我什么事？”柳芙走到自己父亲跟前，略微低了头，语气有些疏离。</p>
柳重山伸手指着一旁，对女儿说：“先坐下来吧。”</p>
柳芙坐了下来，柳重山望着她问：“今天晚上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未待柳芙开口，柳重山特意交代了一句，“爹要听实话。”</p>
柳芙僵硬的扯了下嘴角，面色沉静。</p>
“爹既然这样问了，就是不信女儿了？”柳芙没有回答，而是问了自己爹爹，“女儿想知道，爹爹打算怎么处置苏姨娘？”</p>
柳重山望着自己女儿的眼睛，面色凝重。</p>
“如果姚妈妈真的是受她指使的，那么，一切都交给衙门处置。但是芙儿，你要跟我说实话，今天生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事先预谋好的？”</p>
柳重山也不愿这样怀疑女儿，但是他更不想被欺骗。今天的这场闹剧，其实漏洞百出。很多事情，都太过巧合了，好像每一步都是事先算好了似的。</p>
从芽儿带着他去河边，到女儿带着胡妈妈出现，最后指责苏氏陷害她……这一切，都像是女儿的一场阴谋。</p>
柳芙倒是没再隐瞒，只道：“今天这个局，是我一早做好的。但是爹爹你别忘了，姚妈妈可是亲口承认了的。又有胡妈妈这个证人在，害我落水，这是不争的事实。”</p>
柳重山眉心渐渐凸起，看着跟前的女儿，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p>
“芙姐儿，有什么话，你可以跟爹说，爹会替你做主。你又何必……”又何必多此一举，整出这么多的事情来。</p>
柳芙就不想说吗？但是无凭无据的，她拿什么服人？</p>
她手里的确是没有证据，今天的这一出，也是她利用了一些手段，诈出来的。</p>
苏氏做事情干净利落，也最擅收买人心。若不是前世的时候董绣春在她跟前说漏嘴了，她根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p>
“爹，你是我亲爹，可你也是柏哥儿的父亲啊。你已经不是我跟蓉姐儿两个人的爹了，也不是娘一个人的丈夫。纵然当初你娶苏姨娘进门是万不得已，可四年时间的相处，总会有些感情的。”柳芙是看透了自己父亲的，她心里清楚明白，娘还是她跟蓉姐儿的娘，但爹却不是了。</p>
柳重山心中也万分痛苦，极度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p>
他对苏氏，的确做不到不动一点感情。</p>
柳芙知道自己爹心里纠结，也不为难他，只说：“本来嘛，我人没事，就算是苏姨娘姚妈妈主仆想害我，衙门也不能对她们怎么样。爹，你不必再说什么。姚妈妈我要你打出去，姚管家也不能留在府里。至于苏姨娘……既然她说不关她的事情，便随便爹怎么处置。”</p>
虽然姚管家跟了他多年，但为了女儿，他愿意打他们夫妻出府。</p>
“好，爹答应你。”</p>
柳芙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我知道姚管家无辜，他跟了爹多年，如今却被自己媳妇连累。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娶了姚妈妈呢。”</p>
“府里府外事情多，总得需要人管着。爹也不必着急，人我都物色好了。”</p>
“谁？”</p>
“大姐跟大姐夫。”</p>
本来这回下乡来，柳芙就有意想带张百业夫妻进城。</p>
张家儿子多，种田种地的不差张百业一个。张百业是张家最小的儿子，小时候念过私塾，有些学问，不然的话，大姐也不能看上他了。</p>
而自己大姐柳荷，则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做事情麻利，人也聪明，是个能拿捏得住事情镇得住场子的。</p>
柳芙想过了，给了三位堂兄弟铺面，不好单单落下大姐一个。所以，她决定花银子给大姐大姐夫在城里买一个小点的房子，让他们两口子住，顺便帮忙打理家里的铺子。</p>
这样的话，芽姐儿去城里的事情，二叔二婶肯定就能答应了。</p>
柳芙将这些都跟自己爹爹说了，柳重山对家里人向来大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p>
“这件事情，爹答应你。”柳重山喝了口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p>
柳芙望着自己爹爹，沉默了会儿，又道：“还有一件事。”</p>
柳重山笑着：“有什么话，你都说了吧。能答应你的，爹爹都答应你。”</p>
柳芙说：“顾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祖母婶婶还有三嫂她们，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我也笨，不会做烧饭洗碗这些活，在夫家有些闲着难受。所以，爹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想继续插手家里的生意。不过若是爹信不过我，那就当我没说好了。”</p>